悼季羡林先生
季先生以及他的师辈与同辈，为了实现这一信念，他们所付出的，不是单纯一个“生命”所能涵盖的。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无比巨大的付出，才使得我们的文化传统中的“士”的概念，“士”的精神，经过充满苦难的近现代而得以涅■，成为新生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基调。
季羡林先生以98岁高龄去世了。十年前，季先生米寿之际，我邀了湖广会馆总经理许立仁一起为季先生贺寿，当时我所作的贺辞颇得先生认可，老先生特意要来稿子，且一定要我签上名字后放在衣袋里带了回去。这篇贺辞，亦正是我今日的悼辞。
我说：“季羡林先生是中外知名的学者，学问精深，在半个多世纪的治学生涯中，为我们创造了不可估量的文化财富。他以卓越的学术成就，向社会表明知识分子的存在价值，是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特别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先生今年八十八岁高龄，仍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创作。每当我们想起每天凌晨出现在北大朗润园里的第一盏灯光，是来自这位老人的书房，我们都会为自己作为知识分子的一员而感到无比自豪，这是我们知识分子精神的一种象征。我们祝愿先生长寿，用这盏灯光再去照亮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文化道路，去鼓舞一代又一代青年学子，堂堂正正地用知识去为社会服务。”
这不是因为歌颂而中了老先生的意，老先生所肯定的是，堂堂正正地用知识为社会服务，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存在价值。季先生以及他的师辈与同辈，为了实现这一信念，他们所付出的，不是单纯一个“生命”所能涵盖的。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无比巨大的付出，才使得我们的文化传统中的“士”的概念，“士”的精神，经过充满苦难的近现代而得以涅■，成为新生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基调。我不赞同把季羡林先生说成是“国学大师”，正如我也不赞同用这样的称呼来概括陈寅恪、钱钟书、张中行，他们这前后两代先贤很可能会成为一种新的中国文化的开山。
记得1994年春节，我去给张中行先生拜年，随后到与张先生相邻的季先生家拜年，行翁也要与我同去。行翁告诉季先生，过了年他就要搬出北大朗润园了，所以要来告个别。季先生双手拉着行翁的双手，连连称着“老兄”，极其不舍。他们谈到，朗润园里以齿德序，状元是闻家驷先生，榜眼是邓广铭先生，行翁以八五龄居探花。行翁对季先生说，“您就是二甲第一名，只能算是赐同进士出身了。”现在，朗润园那一榜，一甲二甲，连三甲俱都走尽了。我们所能做到的最大缅怀，莫过于再为“中国知识分子”出几榜像他们那样的人物，沿着为社会服务的道路继续走下去。我想，北大围墙内的弟子与北大围墙外的弟子，最应该勇于接过季先生书斋里的那盏灯，使之成为一盏中国知识分子的“长明灯”。
季羡林先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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