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祥子离了席。大家用眼梢儿撩着刘老头子,都拿起饭来。不大一会儿,又嘁嘁喳喳地说起来,象危险已过的林鸟,又轻轻的啾啾。
……刘四爷的眼里不揉沙子。把前前后后所闻所见的都搁在一处,他的心中已明白了八九成。这几天了,姑娘特别的听话,哼,因为祥子回来了!看她的眼,老跟着他。老头子把这点事存在心里,就更觉得凄凉难过。
……一个臭拉车的!自己奔波了一辈子,打过群架,跪过铁索,临完教个乡下脑袋连女儿带产业全搬了走?没那个便宜事!就是有,也甭想由刘四这儿得到!刘四自幼便是放屁崩坑儿的人!
……他真想把现在未走的客人们赶出去;乘着自己有口活气,应当发发威!可是,到底不好意思拿朋友杀气。怒气便拐了弯儿,越看姑娘越不顺眼。祥子在棚里坐着呢,人模狗样的,脸上的疤被灯光照得象块玉石。老头子怎看这一对儿,怎别扭!
……“不用揣着明白的,说糊涂的!”老头子立了起来。“要他没我,要我没他,干脆地告诉你得了。我是你爸爸!我应当管!”
……“今儿个都说清了也好,就打算是这么笔账儿吧,你怎样呢?我倒要听听!这可是你自己找病,别说我有心气你!”
……祥子把笤帚扔了,直起腰来,看准了刘四,问:“说谁呢?”刘四狂笑起来:“哈哈,你这小子要造反吗?说你哪,说谁!你给我马上滚!看着你不错,赏你脸,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是干什么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滚!永远别再教我瞧见你,上他妈的这儿找便宜来啦,啊?”
……“祥子你等等走!”虎妞心中打了个闪似的,看清楚:自己的计划是没多大用处了,急不如快,得赶紧抓住祥子,别鸡也飞蛋也打了!“咱们俩的事,一条绳拴着俩蚂蚱,谁也跑不了!你等等,等我说明白了!”她转过头来,冲着老头子:“干脆说了吧,我已经有了,祥子的!他上哪儿我也上哪儿!你是把我给他呢?还是把我们俩一齐赶出去?听你一句话?”
……“钱是我的,我爱给谁才给!”老头子听女儿说要走,心中有些难过,但是为斗这口气,他狠了心。
“你的钱?我帮你这些年了;没我,你想想,你的钱要不都填给野娘们才怪,咱们凭良心吧!”她的眼又找到祥子,“你说吧!”
本章以刘四爷的喜宴过程为主要线索,从不同的方面激化矛盾:祥子和其他车夫之间的、刘四爷和祥子之间的、和虎妞之间的,还有刘四爷心理上的自我矛盾,等等,这些矛盾促使情节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直到出人意料之外——刘四爷和虎妞产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虎妞也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把她跟祥子的事情“挑明”了。于是妇女闹翻,祥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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