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之乱”时,暴露出汉帝国存在哪些致命缺陷?

如题所述

众所周知的“七国之乱”,成为了“文帝之治”的试金石,注意,这里没有景帝什么事儿。

要知道,在《七国之乱:一个复仇者联盟的集体自杀》一文中,三解已经详细考证了七国反叛的有限战略目标只到洛阳,最佳的结果也无非是一个东西对峙,实际上,最终战火都没烧到汉郡之内,最强悍的吴楚联军就被堵在了梁国境内。

然而,这次对汉帝国并没有任何生存威胁的内战,却暴露出了一堆问题:



1,商人无祖国。

《史记·货殖列传》记载:

吴楚七国兵起时,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赍贷子钱,子钱家以为侯邑国在关东,关东成败未决,莫肯与。唯无盐氏出捐千金贷,其息什之。三月,吴楚平,一岁之中,则无盐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关中。

翻译下,就是七国之乱之时,长安的列侯封君们都要参军作战,却缺钱武装,只能借贷,结果“子钱家”,也就是经营借贷的人认为这些列侯的封地都在关东,胜负不知,不肯借。唯有无盐氏拿出了千金贷款,并收了10倍重息,结果平乱后此人富甲关中。

过往都是谈商人眼力,问题是,一朝的顶级权贵平叛,竟然无人借贷?细思极恐不?

要知道,这是一次规模巨大的军事行动,《史记·吴王濞列传》中说:

吴七国反书闻天子,天子乃遣太尉条侯周亚夫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遣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击齐;大将军窦婴屯荥阳,监齐赵兵。

不说多了,只说三十六将军,参考秦制,一将军4万人的上限规模,144万兵额,哪怕只带一郡万人,也得是近40万大军,再加上击赵和击齐的大军,百万之众,还有人怀疑“成败未决”?到这一步,其实就得怀疑用心了。



2,豪强游侠失控。

《史记·游侠列传》记载:

剧孟者,洛阳人也。周人以商贾为资,剧孟以侠显。吴、楚反时,条侯为太尉,乘传东,将至河南,得剧孟,喜曰:“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已。”天下骚动,大将军得之若一敌国云。

剧孟的作用就不说了,所谓一人若一敌国,在《汉书·张陈王周传》中其实另有一条记载:

亚夫既发,至霸上,赵涉遮说亚夫曰:“将军东诛吴、楚,胜则宗庙安,不胜则天下危,能用臣之言乎?”亚夫下车,礼而问之。涉曰:“吴王素富,怀辑死士久矣。此知将军且行,必置间人于肴、黾厄陿之间。且兵事上神密,将军何不从此右去,走蓝田,出武关,抵雒阳,间不过差一二日,直入武库,击鸣鼓。诸侯闻之,以为将军从天而下也。”太尉如其计。至雒阳,使吏搜肴、黾间,果得吴代兵。乃请涉为护军。

这里面明确指出吴王藏死士于肴、黾之间,也就是函谷关道,准备伏击汉军,而这些“死士”,实则就是吴王蓄养的游侠、武士。

再看《史记·吴王濞列传》:

周丘者,下邳人,亡命吴,酤酒无行,吴王濞薄之,弗任。周丘上谒,说王曰:“臣以无能,不得待罪行间。臣非敢求有所将,原得王一汉节,必有以报王。”王乃予之。周丘得节,夜驰入下邳。下邳时闻吴反,皆城守。至传舍,召令。令入户,使从者以罪斩令。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吴反兵且至,至,屠下邳不过食顷。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出乃相告,下邳皆下。周丘一夜得三万人,使人报吴王,遂将其兵北略城邑。比至城阳,兵十馀万,破城阳中尉军。闻吴王败走,自度无与共成功,即引兵归下邳。

一个亡命之徒周丘,弄来一支汉节,就杀下邳县令,拉上宗族兄弟关系好的“豪吏”,也就是萧何、曹参在秦末的角色,直接就拉出了3万兵,一路打到城阳国,也就是旧齐国境内,已经有10多万人,还击败了城阳中尉,这个故事对于汉朝来说,非常恐怖,等于就是秦末大乱的翻版,甚至胜于诸侯王的大军。



3,钱可买天下人心。

《史记·吴王濞列传》:

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与平贾。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佗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讼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余年,以故能使其众。

因铜盐之利而以工商立国的吴国,竟然做到了无赋税,更卒有报酬,重用人才,安辑地方,并且藏匿流亡,注意,是“亡人”,也就是逃亡者,不是“罪人”,这一点与淮南王刘长有天壤之别,就是收纳忍受不了他国苛政的百姓,并一直持续40多年,所以能用其国民。

三解之前已经给大家展示了汉王朝的赋税、徭役,对比一下,吴国难道不是当时难得的乐土吗?而且,善政持续40年,绝非是为了“谋反”,总不至于刘邦还活着,刘濞就在谋划造反吧?可见,他确实是想建造一个“理想国度”的。

这是对他的国民,对于别国诸王和士大夫,他也发出了赏格:

敝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修兵革,聚谷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凡为此,原诸王勉用之……原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於吴,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敬以闻。

简言之,我攒了30多年的财富,为了反汉景帝,全拿出来,只要为了这个目的,你们任何一家诸侯王的将领们斩首立功后,都可以来索取,我的钱有的是,你们就算是昼夜使用也花不光,有需要赏赐的告诉我,我派人去送。

效果显而易见,在《史记·吴王濞列传》中,收录了汉景帝的诏书:

朕素服避正殿,将军其劝士大夫击反虏。击反虏者,深入多杀为功,斩首捕虏比三百石以上者皆杀之,无有所置。敢有议诏及不如诏者,皆要斩。

成效见《汉书·景帝纪》:

(景帝三年二月)诸将破七国,斩首十余万级。

这些还不算“当坐”、“收孥”的人数,牵连的人数应该有数十万之多,而以上所有暴露的问题,其实归结起来,就是一个字:

钱。

吴王已死,可他赖以拮抗天子的“朋友”没有死,反而跑到了天下各处,让汉天子无比忧心,比如《史记·梁孝王世家》记载:

孝王未死时,财以巨万计,不可胜数。及死,藏府馀黄金尚四十余万斤,他财物称是。

面对这样有亲生母亲支持,反反复复要立为太子的弟弟,汉景帝怎么能够安心的“开关梁”?怎么能够安心的“铸钱者除、农人不租”?

哪怕是这个现实威胁不在了,召聚天下英才的淮南王刘安,以及千千万万个剧孟、周丘依旧虎视眈眈,而曾经作为汉家天下最可信任的军功受益阶层,也已经在金钱的腐蚀下,态度暧昧,其中的顶层人物周亚夫,竟然对皇权发起了挑战,干预他的封侯、立嗣,只能杀之而后快。

金钱,已经由汉王朝的联盟变成了帝国皇权的挑战者、消解者,一场新的战争,在他的手中拉开序幕,却需要他的继承人用一生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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