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伟棠的经典诗句

如题所述

  沃罗涅日情歌   
  感谢你。我又弯身潜入一个清凉如水的夜晚漫游,   
  仿佛星星落满你身上的河流。   
  那是夏天、秋天还是春天?   
  一片小树叶代替我的手在你背上纹身。   
  夜晚在我们紧贴的肋骨上展开一个不存在的北京城:   
  春灯初上,才子佳人,隔江犹唱的戏 ──奈何天和谁家园。   
  我又翻腾起伏,空中浣洗一只水袖。   
  小树叶的纹理,在舌尖的水滴中涣散。   
  摇一摇,我的树干上刻了一颗箭伤的心,   
  我也曾经爱过那个格鲁吉亚女人。   
  我已不再问我落下的那朵花怎么了,   
  锣声锵锵,绕着春天的树   
  祭祀的戏班伸向花蕊的手在拨弦,   
  我又呼吸,流逝去,一部分芳香的声音。   
  感谢你,划动你的睫毛,游进我的眼睛。   
  我闭上眼梦见沃罗涅日,一片大荒原,   
  一个人像蜡烛一样独行,为了被风吹散。     

  夏天,神秘主义的失败之歌   
  夏天,神秘主义者应否开始藏匿?   
  (在哪里?)在那个光的斑点遗失的地方  
  儿童们青梅竹马,少女们眩耀肉体   
  神秘主义者应否再度合上他的书?   
  世界的阴影……是一个太黑暗的梦   
  今天的雨水属于更光明的人们   
  更光明的双手,更光明的打不开的种实   
  夏天,神秘主义者把身上的声音全部抖落   
  蝉的声音,夜兰花开的声音   
  甚至夏天破裂的声音,怀孕的声音   
  神秘主义者他太孤独,他应该沉默   
  酒与夜的苦涩浸泡着他的胃   
  火焰在空白的书页上奔跑,呼叫   
  他太黑暗,他应该被夏天消灭   
  他应该挫败于开朗的青春一代﹗   
  儿童们青梅竹马,少女们眩耀肉体   
  神秘主义者的迷醉应该更深地掩埋   
  盲目的时代,阳光下没有阴影的存在

  草莓果园
  ——献给Beatles   
  因为他的“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   
  让我在印第安的夏夜开花吧   
  让我变成一个婴儿,躺在灰鹳的嘴里   
  因为我要去那永恒的草莓果园   
  因为我要去那草莓果汁染红的年月   
  把我的脸画成彩色的雨,我的歌声就会飞起来,变成舞蹈的虹   
  那么我的双手将会把长发当琴弦拨响   
  那么我的心将会是一面跳荡的摇铃   
  因为我要去那小丑站立的山上   
  让我变成那四只醉醺醺的甲虫吧   
  让我们边走边唱,漫游印度的花芯   
  我们的翅膀,碰落了西塔琴上的流星   
  让我们在花蜜中一起下沉,下沉   
  让我们放下乐器,把唱片倒放   
  因为我要去那永恒的草莓果园   
  因为我要去那魔笛手吹奏的仙乡

  回家
  ——献给Jannis Joplin   
  因为她说:“我在舞台上和十万人作爱,然后独自回家。”  
  Jannis Joplin,我神秘的女友   
  那一夜你吻我万籁俱寂的耳朵,你吻我   
  哑默屏息的嘴唇,琴弦纠缠的双手   
  然后你去为十万嬉皮歌唱   
  然后你在风中微笑,你的花瓣零乱   
  你说我们应该疯狂,在这盛夏阳光   
  但你说落向我升向我,你说哭泣的宝贝   
  你的泪水打湿了圣佛兰西斯科的衬衫   
  当你关了灯,在黑暗中只为我歌唱   
  你的嗓音破裂了,飘着落叶的涩香   
  不再是夏日了,但你的珍珠仍在闪亮   
  你说燃烧我熄灭我,你说哭泣的年代   
  你说我将独自走完六九年所有的路   
  当你在舞台上,和十万朵红番花作爱  
  我一个人坐在烈焰熊熊的家中   
  我烧毁了整个世界,在废墟中等你回来

  你浅浅幽蓝的眼睛
  ——献给The Velent Endergroud,   
  因为他们的“Pale Blue Eyes”   
  穿越丝绒地道,像迷失的潜行者   
  穿越塔克夫斯基黄金闪烁的水域   
  穿越Lou的吉他,穿越John的钢琴   
  还是看见了你浅浅幽蓝的眼睛   
  纵然隔着纽约三百层沉落的浓雾   
  纵然隔着弦上的箫,鼓槌的散断   
  眼睛中没有欢乐,也没有悲伤   
  每天穿越丝绒地道,安睡在核桃的中心   
  远离月球三百万公里,还是梦见你   
  流浪天涯的声音,独自盈缺的声音   
  丝绒这么湿润,眼睛这么明亮   
  我愿赤裸着播下我黑暗如种子的身体   
  穿越Andy的泥土,穿越Nico的砾石   
  还是长出了你罂粟盛放的眼睑   
  远离世界三千年,我们的灵车已经失控   
  天堂被雨水打湿,潜行者醉倒在   
  云朵边上   还是呼吸到露珠中的阳光  
  还是看见了你浅浅幽蓝的眼睛   
  穿越丝绒地道,不再敲响世界的门

  十年
  ——献给Joy Division   
  因为他们的“Decades”   
  十年,然后又是十年,十年有多久?   
  影子的游戏,阳光的分裂,快乐的困兽   
  是谁在你的每一喘息后面步步追逐?   
  是谁走过自己的墓地,说我茫无记忆   
  猝然像死神起舞——孔雀的华羽交缠   
  你在黎明时睡下,在曙光中隐没   
  永恒又有多短?请细听——   
  在千浔水底,你的翅翼掀起黑暗的波浪  
  低音,低音,低音,永恒是一片低音  
  低音的弦回转,簧管的风飞旋   
  乌云已经不能等待,死神的雨衣已经穿上  
  我们要跳十字架的舞,丧钟的舞,掘墓人的舞  
  我们要跳一把匕首和十五杯朗姆酒   
  “十年,”在血液中下沉,“我已深深厌倦”  
  随着歌声,群山在黑暗中起伏   
  波动以后就是夜的关闭,水的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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