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中第十八章好词是什么

如题所述

在六月里,大杂院白天几乎听不到人声。孩子们早起去捡拾可得的东西,到了九点,炽烈的太阳已将他们瘦弱的脊背晒得快要裂开,只能回家吃些大人给的食物。如果他们能找到一点微小的资本,就去买些冰核或拾取一些,然后卖掉。如果找不到这样的资本,他们就结伴出城到护城河洗澡,顺手在车站上偷几块煤,或者捉些蜻蜓和知了去卖给富家子弟。
六月十五那天,天气热得疯狂。太阳刚升起,地面已像下了火。灰色的气雾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感到压抑。一丝风也没有。祥子看了看那灰红的天,打算晚些出去拉车——下午四点再出去;如果挣不到钱,他可以一直拉到天亮:夜间无论怎样也比白天好受一些。
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一样,叶子挂着一层灰土在枝上打卷;枝条一动也不愿意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马路上连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地反射着一些白光。尘土飞扬,与天上的灰气连接在一起,形成一片恶毒的灰沙阵,烫着行人的脸。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压抑,整个古城就像烧红的砖窑,使人无法呼吸。狗躺在地上伸出红舌头,骡马的鼻孔张得特别大,小贩们不敢叫卖,柏油路化了,甚至铺户门前的铜牌也好像要被晒化。街上异常安静,只有铜铁铺里发出使人焦躁的一些单调的叮叮当当声。拉车的人们,明知不工作就没有饭吃,但懒得去揽生意:有的把车放在阴凉的地方打盹,有的钻进小茶馆喝茶,有的根本没拉出车,只是在街上看看,看看有没有出车的可能。
连祥子都有些胆怯了!他拉着空车走了几步,感觉全身被热气包围,连手背上都出了汗。但是,见到座儿,他还是想拉,以为跑起来也许能有点风。他拉了一个买卖,把车拉起来,才意识到天气的厉害已经到了不允许任何人工作的程度。一跑,就喘不过气来,嘴唇也发干,虽然不渴,但一见水就想喝。不跑呢,那毒辣的太阳把手和脊背都要晒裂。好歹拉到了地方,他的裤褂全湿透了。拿起芭蕉扇扇,没用,风是热的。他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凉水,但又跑到茶馆去。两壶热茶喝下去,他心里才稍微安静了些。茶从口中进去,汗马上从身上出来,好像身上已是空膛的,不会再存一点水分。他不敢再动了。
他出来一看,才知道自己的错误。天上的那层灰气已经散去,不再那么压抑了,但是阳光也更加强烈了许多:没有人敢抬头看太阳在哪里,只觉得到处都耀眼,空中,屋顶上,墙壁上,地上,都亮闪闪的,亮里透着点红;从上到下整个的像一面极大的火镜,每一条光线都像火镜的焦点,晒得东西要发火。在这个亮光里,每一个颜色都刺眼,每一个声音都难听,每一种气味都混含着由地上蒸发出来的腥臭。街上仿佛已没人,道路好像忽然加宽了许多,空旷而没有一点凉气,亮晶晶的令人害怕。
假若拉完一趟而并没有怎样呢,那就证明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坏;设若拉不下来这个买卖呢,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跟头栽死在那发着火的地上也好!
刚走了几步,他感觉到一点凉风,就像在极热的屋里由门缝进来一点凉气似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看看路旁的柳枝,的确是微微地动了两下。街上突然加多了人,铺户中的人争着往外跑,都拿着蒲扇遮着头,四处寻找:“有了凉风!有了凉风!凉风下来了!”大家几乎要跳起来叫着。路旁的柳树忽然变成了天使似的,传达着上天的消息:“柳条儿动了!老天爷,多赏点凉风吧!”
一阵风过去,天暗下来,灰尘全飞到半空。尘土落下一些,北面的天边见了墨似的乌云。祥子身旁或上没了汗,向北边看了一眼,把车停住,上了雨布,他晓得夏天的雨是说来就来,不容工夫布,他晓得夏天的雨是说来就来,不容工夫的。
刚上好了雨布,又是一阵风,黑云滚似的已遮黑半边天。地上的热气与凉风搀合起来,夹杂着腥臊的干土,似凉又热;南边的半个天晴晴朗朗,北边的半个天乌云如墨,仿佛有什么大难来临,一切都惊慌失措。车夫急着上雨布,铺户忙着收幌子,小贩们慌手忙脚地收拾摊子,行路的加紧往前奔。又一阵风。风过去,街上的幌子,小摊,与行人,仿佛都被风卷了走,全不见了,只剩下柳枝随着风狂舞。又一个闪,正在头上,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极硬的砸起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大雨点砸在祥子的背上几个,他哆嗦了两下。
祥子的衣服早已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地方;隔着草帽,他的头发已经全湿。地上的水过了脚面,已经很难迈步;上面的雨直砸着他的头与背,横扫着他的脸,湿透了他的裤裆。他不能抬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不能迈步。他象要立定在水中,不知道哪里是路,不晓得前后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水往身上各处浇。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心中茫茫的有点热气,耳旁有一片雨声。他要把车放下,但是不知放在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
雨小了些,祥子微微直了直脊背,吐出一口气:“先生,避避再走吧!”“快走!你把我扔在这儿算怎回事?”坐车的跺着脚喊。
祥子真想硬把车放下,去找个地方避一避。可是,看看身上,已经全往下流水,他知道一站住就会哆嗦成一团。他咬上了牙,冒着水不管高低深浅的跑起来。刚跑出不远,天黑了一阵,紧跟着一亮,雨又迷住他的眼。
拉到了,坐车的连一个铜板也没多给。祥子没说什么,他已顾不过命来。
雨停了一会儿,又下一阵儿,比以前小了许多。祥子一气跑回了家。抱着火,烤了一阵,他哆嗦得象风雨中的树叶。虎妞给他冲了碗姜糖水,他傻子似的抱着碗一气喝完。喝完,他钻了被窝,什么也不知道了,似睡非睡的,耳中刷刷的一片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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