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08-11-06
琵琶厅读《琵琶行》
出浔阳楼东行,越过锁江楼琵琶亭即在眼前。
望着这座矗立于九江大桥南端东侧的红柱蓝瓦、双层、八角飞檐的新建亭子,心里却生出无限悲凉之感。
因《琵琶行》而得名的琵琶亭,虽然已非旧址旧貌,但在枫叶、荻花的环绕中,萦绕于耳际的琵琶声似从冥冥处传来,曲声悠悠,心声凄凄像杜鹃啼血,如春江花朝,“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天半入云……”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给汉白玉雕塑的白居易鞠躬,感谢他用“新闻诗”写出了这篇“人物专访”,让琵琶声弹奏了一千多年。更让我激情难抑的是花岗岩影壁上,整个镌刻着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手书的《琵琶行》巨幅长卷。
作为诗人的毛泽东好幻想,喜欢李白、李贺、李商隐,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杜甫、白居易。作为书法家的毛泽东手书的《琵琶行》,却是他传世书法长卷中最长的一幅。在这里,作为书法家和诗人的毛泽东,“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书魂融诗魂,神为我神,满壁龙蛇,一片化机,意笔相从,神韵独造,进入一个有我无人境界。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毛泽东和一千多年前的白居易站在了一起,浪漫主义诗人和现实主义诗人产生了思想上的共鸣。笔随情走,经毛泽东手书的《琵琶行》同时融进了二十世纪中国最伟大的诗人的再创作。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何时何地何人何事,秋夜江边作者送客,一似消息导语。“浔”字大而草,立通篇之规。“主人下马客在船,有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改白诗“举酒”为“有酒”,且酒字左右远距离分开,更增添了离别的凄凉惆帐。
“忽闻水上弦歌(白诗作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此时,毛泽东的书法感情进入了诗的感情,白居易“忽闻水上琵琶声”而毛泽东却同时听到了琵琶声,自然也被吸引了。“移舟(白诗作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书情诗情相融,见字一如见画。“琵琶”二字左边“王”字独出,让读者看到了一位掩面遮羞的琵琶女。
或许毛泽东觉得白诗那段叙述嫌长,或许此时书情越过了诗情,写到此处,他删去了“转轴拔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接下来,字如纤指在弦,跌宕生姿。“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情催笔走,字传诗情,琴声之美之绝尽现笔下。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写黑留白,轻柔飞过,既传达诗意,也传达了一种千古不绝的艺术审美观点。
正是四座屏息,正像“于无声处听惊雷”般,“银瓶破裂(白诗为“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拔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轰鸣骤至,瓶破人惊,长刀大戟,一掣万钧。在撕锦裂帛声后,江面复归平静,字也写得沉稳,“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拔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琵琶女不再“欲语迟”,尽情地倾述了自己的身世。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岭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风(白诗作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笔法张落,字卷春风,龙蛇云物,飞动于腕指间。继之,“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书家丢了此字)离,前日(白诗作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明月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笔法大张,山飞泉立,一句“暮去朝来颜色故”,琵琶女由走红时“一曲红绡不知数”到色衰时“老大嫁作商人妇”,高峰而入低谷,书家情绪也被垂泪琵琶女引入往事追忆中。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后两句笔走游龙,风鸢唳空,一声呐喊,灵感迸发。作为共和国第一人的政治家毛泽东,此时不一定与谪臣白居易有共同的感受,但作为诗人和书法家的毛泽东肯定对诗人白居易的这一千古绝句产生共鸣。诗人的思绪化作了书家思绪,对琵琶女的同情,对自己的哀伤,字字达意,笔笔传情。“自(白诗作我)从去年离京城(白诗作辞帝城),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盆(白诗作湓)城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闻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呦(白诗作呕)哑啁(白诗作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渐(白诗作暂)明。不(白诗作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朝荣夕枯,幽愁暗恨,书随诗走,墨逐情落,随笔赋形,平中见奇,无心于变,触手尽变。
最后几句,琵琶声里,满座泣下,不喜欢哭哭泣泣的毛泽东似乎也受到感染,俊笔生哀,“感我此言(白诗作语)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是向前声,满座重闻成(白诗作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更(白诗作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琵琶曲尽,书意未绝。我久久伫立诗壁前,久久地品味着毛泽东手书的这首诗……
中国书法的本位是草书。经几千年书体嬗变,篆、隶、楷、行,草书成为中国书法艺术上的皇冠。在二十世纪摘取这个皇冠的是毛泽东。天下第一草,百年无二人。在书法王国里,能与毛泽东的草书比肩的至今未出现。前人有书掩人、人掩书之说,作为政治家、军事家、理论家、思想家的毛泽东政名太盛,反把一代书法宗师的书名遮掩了。然随着伟大领袖毛主席去远,他留下的毛体书法却日显其光辉。受到越来越多的书法爱好者和研究者的喜爱与关注。书如其人。书法是作者的心胸,学识的表现。在古代,书法家往往又是诗人与文学家。作为诗人的毛泽东,他的书法以其笔含万物,气象万千,经天纬地,山高水长,豪迈雄放,意境深远使习之者难望其精髓。然而,这位书法巨匠、一代宗师毛泽东留在中国书法艺术巅峰上的毛体书法艺术的光辉,却将烛照着中国书坛劲旅继续攀登!
第2个回答 2008-11-06
1 [散文]江南烟雨《琵琶行》
一千一百多年前,白居易左迁九江郡司马,在鄱阳湖边住了下来。一个秋天的夜晚,诗人被一支琵琶惊醒了,循着琵琶声,诗人发现了自己,鄱阳湖流下了两行清泪。琴声和着泪水沉到湖底,千年之后这里仍然能够听到嘈嘈切切的琴弦。
我也是被琵琶声惊醒的,走在湖畔,千年之前的那声裂帛,仿佛就在耳边,仿佛就在昨天。
那一个瞬间,白居易走在歌女的弦上,琵琶声响在诗人的诗里,拨弦的人轻拢慢捻,弦上的人醉不成欢,琵琶声渐行渐远,在心头响起,在诗里隐没,书案前,只留下江州司马,泪湿青衫。
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新醅的酒,眼前的茶,饮不醉但求一醉的白司马,湖心的飞鸟,湖边的新芽,挑不明诗人的醉眼昏花。你来了吗?你醉了吗?你要走吗?你醒了吗?诗人与秋风,一问一答。江南的秋雨扯天扯地,诗人的酒杯,举得起,却放不下。
醉不成欢惨将别, 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 主人忘归客不发。
石狮子立在湖边有上千年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白司马?白司马怕是已经记不得你们了,那天,晚归的诗人真的醉了,烈酒烧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中,只有难酬的壮志,烈酒朦胧了他的双眼,他的眼里,只有模糊的背影。
我闻琵琶已叹息, 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琵琶声并未远去,但春天还是来了。
诗,是有气味的,这会儿的诗,有一种湿渌渌的青草的芳香。诗人一来,满山的清流鸣泉便开始吟咏唱和,天罡浩荡,那是风在寻章摘句。诗人一伸手,便拽了满把的新诗,诗太多了,诗人开始随手抛撒,我跟在后面,一俯身,便是千古的经典。
诗实在是太多了,诗人专门为它们建造了家园。
白居易草堂,这是一个诗的乐园。日上三竿,诗人在这里高卧,伸一个懒腰,竟也是诗意盎然。
我独坐在草堂前,守候着诗人,守候着白司马有些迟了的春天。
琵琶还在,我分明听到了欣喜的弹拔,比诗人的脚步更迫切,比诗人的心情更舒展,比诗人的诗更浪漫。
诗人归来了,一起归来的,还有诗,有酒,有花。
一朵花,一杯酒,一首诗,分不清谁更醉人,谁更灿烂。分不清谁会芳华于弹指之间,谁将流传得更加久远。有花,有酒,白司马醉倒在诗的马前,诗无言,诗是诗人最初和最终的家园,诗是诗人永远的春天。
今夜闻君琵琶语, 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 为君翻作琵琶行。
江州任职时期,白居易自编诗集十五卷,有诗约八百首,《琵琶行》六百一十六言,最为脍炙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