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在古代那么繁荣,为何在现在却毫无存在感?

如题所述

世界好大,江西在哪儿?

我想从一艘船说起。

1987年,在广东阳江海域,发现了一艘南宋初期沉没的木质船。从船头位置推测,这艘古船是从中国驶出,赴新加坡、印度或中东地区进行海外贸易。

打捞和挖掘这艘沉船的秘密,此后断断续续经历了30年,直到今天。人们仍然希望从中发现海上丝绸之路的秘辛,灼照我们今天的行止。

2019年,这艘沉船的出水文物官宣总数超过18万件,堪称中国水下考古之最,琳琅满目的各种瓷器塞满船舱。其中,景德镇的青白瓷数量最多,品类最繁。

历史学家考证说,宋瓷已是国际贸易的大宗商品,从中国进口瓷器的国家和地区有15个,转口到达的国家和地区远过此数。在众多的瓷器中,还有一些“洋味”十足的瓷器,如“喇叭口”大瓷碗,与阿拉伯人常用的“手抓饭”饭碗类似,显然这是为国外客户专门制作的,可以看做是最早的“来样加工”。

今天,景德镇的瓷器,早已享誉世界。可我们不知道的是,景瓷不仅是宫廷的美器,皇族的专供,它在900年前已经走出江西,远渡重洋,赚取白银。甚至,成为一个富足的东方大国的代称——China。

赣关

中国地图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地图集》,这样形容江西的地理形态:以山地、丘陵为主,地形呈向北开口的盆地。

江西省东、南、西三面,依次被层层叠叠的山峦环抱,依次是怀玉山、武夷山、九连山、大庾岭、罗霄山、九岭山,中南部腹地为为红岩丘陵,在山岭群峰之间,赣江、抚河、信江、修水等大河发源于省境山地,最终共同注入鄱阳湖。

此等山川,滕王阁序开篇形容得最为精妙: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这样的地形地理,非常适合农业耕作,尤其是鄱阳湖平原,光照充足,雨量充沛,很早就成为稻谷的主产区,土地开发和耕作技术在宋朝便达到了高峰。

北宋年间,江西的人口已近500万,为全国之首。江西的农业、工业、商业经济全面繁荣,盛产粮食、茶叶、布匹;而论工商业,不仅制瓷业,矿业、纺织、木材、造纸、制茶均高居前列,生产力水平高企,商业贸易遍及乡村市镇,从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到劳动力买卖全面繁盛,纳税纳粮全国第一。

而江西的繁华,还不止是自身的富足,还在于这里是中国南北的商路要津。

唐朝开元年间,宰相张九龄开凿了大庾岭路,使赣江-大庾岭路成了南下两广的一条交通孔道。在1000多年里,江西独享这条商道,发达的农业和工业与商路互为表里,襄助江西成为各个王朝的经济中心。

这条商路的繁盛后来登峰造极。清朝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大皇帝一道上谕,将沿海的口岸除广州之外全部关闭,清帝国进入了渐渐落伍的晦暗周期。

天朝的闭关锁国,却意外地给江西带来了80多年的红利,帝国北方和江浙地区的商品,都要借助这条商路,在广州出洋,为大清换来银子。那些年份里,赣江上舟楫连樯,商道上车轮辐辏,江西浸润在金山银海中。

从北到南,沿着大运河——长江——赣江——大庾岭——珠江——广州,这条商道成为帝国贸易的总干线,被称之为“京广大水道”的流通路线,是全国漕运和南北货物对流的运输干线。

有这样的便利,江西流通的商品达355种之多,帝国在赣州府设立的榷关——赣关,是户部直辖的二十四关之一,为帝国财政贡献甚巨。

后来,曾任江西巡抚的刘坤一曾回首赣关的鎏金岁月时说:

赣关地处梅岭之北,系广东一省通衢,从前洋商均在粤东贸易,土货洋货莫不经由赣关,是以征税畅旺。

赣关的税收有多畅旺呢?

根据史料记载,这里多数年份的税收超过10万两,商品流通量在500万两以上。在乾隆嘉庆时期,经由赣关的商品流通量,竟占全国商品流通量的70%。

由赣关的商品流通类目可知,由江西输往全国的商品,主要有油、豆麦、白糖、夏布、烟叶、纸和木材等,这些商品多为江西本地所产,在此或南下或北上销往全国。

而经由赣关到广州出口的商品,除了景瓷,生丝和茶叶亦为大宗;进口则有香料、檀香和棉花等,这段时间,也是清帝国外贸入超、广收白银的黄金年代。

其中,特别要指出的一项商品,赣南是纸张产区,石城县的横江重纸以“明如玉,质如扣”闻名于世,又名玉扣纸。那时,玉扣纸经由广州,行销于日本、印度、新加坡以及南洋各地,是江西仅次于景瓷的硬通货。

赣人

赣道拥塞,赣关流金,江西处于这条黄金通道的两厢,坐享其过境贸易的繁荣,尤其是赣江两岸,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有此等天时地利,江西孕育了一支商业劲旅——江右商帮。

研究者认为,分布最广的第一商帮。随着江西人口快速增长,一批批江西人向人烟稀少的地区迁徙,向商业欠发达省份迁徙,其中两湖、两广、云贵川的移民最多,如云南省,就有近一半是江西移民,而移民绝大多数都是经商。

浩浩荡荡的江右商人遍布中国大多数市镇,流传着“无江西人不成市场”、“无江西人不成码头”之语。和曾经的晋商商帮、徽商商帮相似,江右商帮居于同样的地位,称雄中华工商业900多年。

不过,江右商帮有个明显的不同,晋商和徽商常常依附于高官勋贵,密织复杂的关系网,在金融或盐业等领域获得垄断权,进而快速集聚财富、坐享厚利。江右商人则自诩为“老表”,他们精明善商,不惧劬劳,只在商品流通中辗转取利,绝少涉足特权领域。

江右商帮里没有出现像晋商的乔致庸,徽商的胡雪岩的传奇人物,因此这一群体常常被后人忽视。他们更像是起于乡闾之间的买卖人,平实人家打拼商海,总体上勤奋务实,不尚虚饰,是一批隐匿于江湖的商人。

听起来好像有些朴拙,但怎知守拙中怀着大智慧。



还有,江右商帮十分注重宗族关系,眷恋乡土,小有积蓄的商家,一定以耕读传家,诗书继世。而这一特征,又与江西浓烈的文教氛围息息相关。

从两宋到明朝,江西的书院数量一直高居全国首位。从南宋开始,理学家大多像朱熹一样,有很深的书院情结,他们肩负着“为往圣继绝学”的时代使命,以书院为基地,各自集合大批学者,努力经营自己的学派,被后事概之为江西学派。

这种或官办或民办的文教机构,在繁荣学术、启迪民智、教化社会等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虽然几度兴衰、沉浮,但作为江西地域文化的有机构成,对赣文化的精神气质养成,有着重要的功用。

这便不难理解,江西书院除了在科举场上打造了仕宦成群的奇观外,也为文、史、理学界输送了灿若群星的人才,筑造了江西“文献之邦”和“文章节义之邦”的美誉。

别的不说,在唐宋八大家中,除了唐朝的韩愈与柳宗元和北宋的三苏外,八个人中有三个就是江西的,著名的宰相王安石与文天祥,也是江西人。

明朝初年,江西士子在科举上的表现更为耀眼。在建文二年(1400年)、永乐二年(1404年)两次科考中,江西人包揽了前十名中的大部分,而其中的庐陵人(吉安人)又几乎包揽前三甲。而在这几次的科考中,江西籍进士又占到了全国进士的20-30%,这在历朝历代都极为罕见。

作为书院繁盛的一体两面,当历史踱入清王朝,在苛刻的意识形态控制下,朝廷加强了对书院的控制与干预,使书院越来越明显的官学化趋势,学术氛围逐渐淡化,最终沦为科举的附庸。

亦有学者认为,江西书院的官学化,不可避免地导致江西士子思想僵化,墨守成规。这种风气因袭到现在,也逐渐内化为江西人的精神气质,勤奋务实却也安于现状,不尚虚饰但也不思进取。

这当然并不绝对。实际上,要给一方地域的群体人格做评价非常难,也很容易得罪人。

不过,曾任中国广电总局新闻发言人、并在江西省副省长、常委秘书长履职多年的学者型官员朱虹先生,在其《江西符号》一书中,曾这样品评江西文化,他说:

朱子理学作为南宋以后中国社会的统治思想,既有稳定统治地位,促进小农经济发展积极的一面,又有过分强调维护等级秩序,不利商品经济发展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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