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散文

我要老舍的散文,不要摘抄,要全文!

一些印象

济南的秋天是诗境的。设若你的幻想中有个中古的老城,有睡着了的大城楼,

有狭窄的古石路,有宽厚的石城墙,环城流着一道清溪,倒映着山影,岸上蹲着红

袍绿裤的小妞儿。你的幻想中要是这么个境界,那便是个济南。设若你幻想不出—

—许多人是不会幻想的——请到济南来看看吧。

请你在秋天来。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终年给你预备着的。可是,

加上济南的秋色,济南由古朴的画境转入静美的诗境中了。这个诗意秋光秋色是济

南独有的。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

南。秋和冬是不好分开的,秋睡熟了一点便是冬,上帝不愿意把它忽然唤醒,所以

作个整人情,连秋带冬全给了济南。

诗的境界中必须有山有水。那未,请看济南吧。那颜色不同,方向不同,高矮

不同的山,在秋色中便越发的不同了。以颜色说吧,山腰中的松树是青黑的,加上

秋阳的斜射,那片青黑便多出些比灰色深,比黑色浅的颜色,把旁边的黄草盖成一

层灰中透黄的阴影。山脚是镶着各色条子的,一层层的,有的黄,有的灰,有的绿,

有的似乎是藕荷色儿。山顶上的色儿也随着太阳的转移而不同。山顶的颜色不同还

不重要,山腰中的颜色不同才真叫人想作几句诗。山腰中的颜色是永远在那儿变动,

特别是在秋天,那阳光能够忽然清凉一会儿,忽然又温暖一会儿,这个变动并不激

烈,可是山上的颜色觉得出这个变化,而立刻随着变换。忽然黄色更真了一些,忽

然又暗了一些,忽然像有层看不见的薄雾在那儿流动,忽然像有股细风替“自然”

调合着彩色,轻轻的抹上一层各色俱全而全是淡美的色道儿。有这样的山,再配上

那蓝的天,晴暖的阳光;蓝得像要由蓝变绿了,可又没完全绿了;晴暖得要发燥了,

可是有点凉风,正像诗一样的温柔;这便是济南的秋。况且因为颜色的不同,那山

的高低也更显然了。高的更高了些,低的更低了些,山的棱角曲线在晴空中更真了,

更分明了,更瘦硬了。看山顶上那个塔!

再者水。以量说,以质说,以形式说,哪儿的水能比济南?有泉——到处是泉

——有河,有湖,这是由形式上分。不管是泉是河是湖,全是那么清,全是那么甜,

哎呀,济南是“自然”的

Sweet

heart吧?大明湖夏日的莲花,城河的绿柳,

自然是美好的了。可是看水,是要看秋水的。济南有秋山又有秋水,这个秋才算个

秋,因为秋神是在济南住家的。先不用说别的,只说水中的绿藻吧。那份儿绿色,

除了上帝心中的绿色,恐怕没有别的东西能比拟的。这种鲜绿全借着水的清澄显露

出来,好像美人借着镜子鉴赏自己的美。是的,这些绿藻是自己享受那水的甜美呢,

不是为谁看的。它们知道它们那点绿的心事,它们终年在那儿吻着水皮,做着绿色

的香梦。淘气的鸭子,用黄金的脚掌碰它们一两下。浣女的手儿,吻它们的绿叶一

两下。只有这个,是它们的香甜的烦恼。羡慕死诗人呀!

在秋天,水和蓝天上样的清凉。天上微微有些白云,水上微微有些波皱。天水

之间,全是清明,温暖的空气,带着一点桂花的香味。山影儿也更真了,秋山秋水

虚幻的吻着。山儿不动,水儿微响。那中古的老城,带着这片秋色秋声,是济南,

是诗。要知济南的冬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上次说了济南的秋天,这回该说冬天。

对于一个在北平住惯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大风,便是奇迹;济南的冬天

是没有风声的。对于一个刚由伦敦回来的,像我,冬天要能看得见日光,便是怪事;

济南的冬天是响晴的。自然,在热带的地方,日光是永远那么毒,响亮的天气反有

点叫人害怕。可是,在北中国的冬天,而能有温晴的天气,济南真得算个宝地。

设若单单是有阳光,那也算不了出奇。请闭上眼想: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

在蓝天下很暖和安适的睡着;只等春风来把他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

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

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全安静不动的低声的说:你们放心吧;这儿

准保暖和。真的,济南的人们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们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觉

得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他们由天上看到山上,便不觉的想起:明天也许就是春天

了吧?这样的温暖,今天夜里山草也许就绿起来吧?就是这点幻想不能一时实现,

他们也并不着急,因为有这样慈善的冬天,汗啥还希望别的呢。

最妙的是下点

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譬儿白花,像些小日本看护

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

露着,这样,一道儿白,一道儿暗黄,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看着看着,

这件花衣好像被风儿吹动,叫你希望看见一点更美的山的肌肤。等到快日落的时候,

微黄的阳光斜射在山腰上,那点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点粉色。就是下小

雪吧,济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气。

古老的济南,城内那么狭窄,城外又那么宽敞,山坡上卧着些小村庄,小村庄

的房顶上卧着点雪,对,这是张小水墨画,或者是唐代的名手画的吧。

那水呢,不但不结冰,反倒在绿藻上冒着点热气。水藻真绿,把终年贮蓄的绿

色全拿出来了。天儿越晴,水藻越绿,就凭这些绿的精神,水也不忍得冻上;况且

那长枝的垂柳还要在水里照个影儿呢。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

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蓝汪汪的,整个的是块空灵的蓝水晶。

这块水晶里,包着红屋顶,黄草山,像地毯上的小团花的小灰色树影:这就是冬天

的济南。

树虽然没有叶儿,鸟儿可并不偷懒,看在日光下张着翅叫的百灵们。山东人是

百灵鸟的崇拜者,济南是百灵的国。家家处处听得到它们的歌唱;自然,小黄鸟儿

也不少,而且在百灵国内也很努力的唱。还有山喜鹊呢,成群的在树上啼,扯着浅

蓝的尾巴飞。树上虽没有叶,有这些羽翎装饰着,也倒有点像西洋美女。坐在河岸

上,看着它们在空中飞,听着溪水活活的流,要睡了,这是有催眠力的;不信你就

试试;睡吧,决冻不着你。

要知后事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

到了齐大,暑假还未曾完。除了太阳要落的时候,校园里不见一个人影。那几

条白石凳,上面有枫树给张着伞,便成了我的临时书房。手里拿着本书,并不见得

念;念地上的树影,比读书还有趣,我看着:细碎的绿影;夹着些小黄圈,不定都

是圆的,叶儿稀的地方,光也有时候透出七棱八角的一小块。小黑驴似的蚂蚁,单

喜欢在这些光圈上慌手忙脚的来往过。那边的白石凳上,也印着细碎的绿影,还落

着个小蓝蝴蝶,抿着翅儿,好像要睡。一点风儿,把绿影儿吹醉,散乱起来;小蓝

蝶醒了懒憎的飞,似乎是做着梦飞呢;飞了不远,落下了,抱住黄蜀菊的蕊儿。看

着,老大半天,小蝶儿又飞了,来了个楞头磕脑的马蜂。

真静。往南看,千佛山懒懒的倚着一些白云,一声不出。往北看,围子墙根有

时过一两个小驴,微微有点铃声。往东西看,只看见楼墙上的爬山虎。叶儿微动,

像竖起的两面绿浪。往下看,四下都是绿草。往上看,看见几个红的楼尖。全不动。

绿的,红的,上上下下的,像一张画,颜色固定,可是越看越好看。只有办公处的

大钟的针儿,偷偷的移动,好似唯恐怕叫光阴知道似的,那么偷偷的动,从树隙里

偶尔看见一个小女孩,花衣裳特别花哨,突然把这一片静的景物全刺激了一下,花

儿也更红,叶儿也更绿了似的;好像她的花衣裳要带这一群颜色跳起舞来。小女孩

看不见了,又安静起来。槐树上轻轻落下个豆瓣绿的小虫,在空中悬着,其余的全

不动了。

园中就是缺少一点水呀!连小麻雀也似乎很关心这个,时常用小眼睛往四下找;

假如园中,就是有一道小溪吧,那要多么出色。溪里再有些各色的鱼,有些荷花!

哪怕是有个喷水池呢,水声,和着枫叶的轻响,在石台上睡一刻钟,要做出什么有

声有色有香味的梦!花木够了,只缺一点水。

短松墙觉得有点死板,好在发着一些松香;若是上面绕着些密罗松,开着些血

红的小花,也许能减少一些死板气儿。园外的几行洋槐很体面,似乎缺少一些小白

石凳。可是继而一想,没有石凳也好,校园的全景,就妙在只有花木,没有多少人

工做的点缀,砖砌的花池咧,绿竹篱咧,全没有;这样,没有人的时候,才真像没

有人,连一点人工经营的痕迹也看不出;换句话说,这才不俗气。

啊,又快到夏天了!把去年的光景又想起来;也许是盼望快放暑假吧。快放暑

假吧!把这个整个的校园,还交给蜂蝶与我吧!大自私了,谁说不是!可是我能念

着树影,给诸位作首不十分好,也还说得过去的诗呢。

学校南边那块瓜地,想起来叫人口中出甜水;但是懒得动;在石凳上等着吧,

等太阳落了,再去买几个瓜吧。自然,这还是去年的话;今年那块地还种瓜吗?管

他种瓜还是种豆呢,反正白石凳还在那里,爬山虎也又绿起来;只等玫瑰开呀!玫

瑰开,吃棕子,下雨,晴天,枫树底下,白石凳上,小蓝蝴蝶,绿槐树虫,哈,梦!

再温习温习那个梦吧。

有诗为证,对,印象是要有诗为证的;不然,那印象必是多少带点土气的。我

想写“春夜”,多么美的题目!想起这个题目,我自然的想作诗了。可是,不是个

诗人,怎办呢;这似乎要“抓瞎”——用个毫无诗味的词儿。新诗吧?太难;脑中

虽有几堆“呀,噢,唉,喽”和那俊美的“;”,和那珠泪滚滚的“!”但是,没有

别的玩艺,怎能把这些宝贝缀上去呢?此路不通!旧诗?又太死板,而且至少有十

几年没动那些七庚八葱的东西了;不免出丑。

到底硬联成一首七律,一首不及六十分的七律;心中已高兴非常,有胜于无,

好歹不论,正合我的基本哲学。好,再作七首,共合八首;即便没一首“通”的吧,

“量”也足惊人不是?中国地大物博,一人能写八首春夜,呀!

唉!湿膝病又犯了,两膝僵肿,精神不振,终日茫然,饭且不思,何暇作诗,

只有大喊拉倒,予无能为矣!只凑了三首,再也凑不出。

想另作一篇散文吧,又到了交稿子的时候;况且精神不好,其影响于诗与散文

一也;散了吧,好歹的那三首送进去,爱要不要;我就是这个主意!反正无论怎说,

我是有诗为证:

(一)

多少春光轻易去?无言花鸟夜如秋。

东风似梦微添醉,小月知心只照愁!

柳样诗思情入影,火般桃色艳成羞。

谁家玉笛三更后?山倚疏星人倚楼。

(二)

一片闲情诗境里,柳风淡淡柝声凉。

山腰月少青松黑,篱畔光多玉李黄。

心静渐知春似海,花深每觉影生香。

何时买得田千顷,遍种梧桐与海棠!

(三)

且莫贪眠减却狂,春宵月色不平常!

碧桃几树开蝴蝶,紫燕联肩梦海棠。

花比诗多怜夜短,柳如人瘦为情长。

年来潦倒漂萍似,惯与东风道暖凉。

得看这三大首!五十年之后,准保有许多人给作注解——好诗是不需注解的。

我的评注者,一定说我是资本家,或是穷而倾向资本主义者,因为在第二首里,有

“何时买得田千顷”之语。好,我先自己作点注吧:我的意思是买山地呀,不是买

一千顷良田,全种上花木,而叫农民饿死,不是。比如千佛山两旁的秃山,要全种

上海棠,那要多么美,这才是我的梦想。这不怨我说话不清,是律诗自身的别扭;

一句非七个字不可,我怎能忽然来句八个九个字的呢?

得了,从此再不受这个罪;《一些印象》也不再续。暑假中好好休息,把腿养

好,能加入将来远东运动会的五百哩竞走,得个第一,那才算英雄好汉;诌几句不

准多于七个字一句的诗,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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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08-04-13
《春风》老舍
济南与青岛是多么不相同的地方呢!一个设若比作穿肥袖马褂的老先生,那一个便应当是摩登的少女。可是这两处不无相似之点。拿气候说吧,济南的夏天可以热死人,而青岛是有名的避暑所在;冬天,济南也比青岛冷。但是,两地的春秋颇有点相同。济南到春天多风,青岛也是这样;济南的秋天是长而晴美,青岛亦然。

对于秋天,我不知应爱哪里的:济南的秋是在山上,青岛的是海边。济南是抱在小山里的;到了秋天,小山上的草色在黄绿之间,松是绿的,别的树叶差不多都是红与黄的。就是那没树木的山上,也增多了颜色--日影、草色、石层,三者能配合出种种的条纹,种种的影色。配上那光暖的蓝空,我觉到一种舒适安全,只想在山坡上似睡非睡的躺着,躺到永远。青岛的山--虽然怪秀美--不能与海相抗,秋海的波还是春样的绿,可是被清凉的蓝空给开拓出老远,平日看不见的小岛清楚的点在帆外。这远到天边的绿水使我不愿思想而不得不思想;一种无目的的思虑,要思虑而心中反倒空虚了些。济南的秋给我安全之感,青岛的秋引起我甜美的悲哀。我不知应当爱哪个。

两地的春可都被风给吹毁了。所谓春风,似乎应当温柔,轻吻着柳枝,微微吹皱了水面,偷偷的传送花香,同情的轻轻掀起禽鸟的羽毛。济南与青岛的春风都太粗猛。济南的风每每在丁香海棠开花的时候把天刮黄,什么也看不见,连花都埋在黄暗中,青岛的风少一些沙土,可是狡猾,在已很暖的时节忽然来一阵或一天的冷风,把一切都送回冬天去,棉衣不敢脱,花儿不敢开,海边翻着愁浪。

两地的风都有时候整天整夜的刮。春夜的微风送来雁叫,使人似乎多些希望。整夜的大风,门响窗户动,使人不英雄的把头埋在被子里;即使无害,也似乎不应该如此。对于我,特别觉得难堪。我生在北方,听惯了风,可也最怕风。听是听惯了,因为听惯才知道那个难受劲儿。它老使我坐卧不安,心中游游摸摸的,干什么不好,不干什么也不好。它常常打断我的希望:听见风响,我懒得出门,觉得寒冷,心中渺茫。春天仿佛应当有生气,应当有花草,这样的野风几乎是不可原谅的!我倒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人,虽然身体不很足壮。我能受苦,只是受不住风。别种的苦处,多少是在一个地方,多少有个原因,多少可以设法减除;对风是干没办法。总不在一个地方,到处随时使我的脑子晃动,像怒海上的船。它使我说不出为什么苦痛,而且没法子避免。它自由的刮,我死受着苦。我不能和风去讲理或吵架。单单在春天刮这样的风!可是跟谁讲理去呢?苏杭的春天应当没有这不得人心的风吧?我不准知道,而希望如此。好有个地方去“避风”呀!
第2个回答  2008-04-17
老舍【林海】
我总以为大兴安岭奇峰怪石,高不可攀。这回有机会看到它,并且走进原始森林,脚踩在积得几尺厚的松针上,手摸到那些古木,才证实这个悦耳的名字是那样亲切与舒服。
大兴安岭这个“岭”字,跟秦岭的“岭”可大不一样。这里的岭的确很多,横着的,顺着的,高点儿的,矮点儿的,长点儿的,短点儿的,可是没有一条使人想起“云横秦岭”那种险句。多少条岭啊,在疾驶的火车上看了几个钟头,既看不完,也看不厌。每条岭都是那么温柔,自山脚至岭顶长满了珍贵的树木,谁也不孤峰突起,盛气凌人。
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的确是林海,群岭起伏的林海的波浪。多少种绿颜色呀:深的,浅的,明的,暗的,绿得难以形容。恐怕只有画家才能描出这么多的绿颜色来呢!
兴安岭上千般宝,第一应夸落叶松。是的,这里是落叶松的海洋。看,海边上不是还泛着白色的浪花吗?那是些俏丽的白桦的银裙,不是像海边的浪花吗?
两山之间往往流动着清可见底的小河。河岸上有多少野花呀。我是爱花的人,到这里我却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儿来。兴安岭多么会打扮自己呀:青松作衫,白桦为裙,还穿着绣花鞋。连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不缺乏彩:松影下开着各种小花,招来各色的小蝴蝶—它们很亲热地落在客人身上。花丛里还隐藏着珊瑚珠似的小红豆。兴安岭中酒厂所造的红豆酒,就是用这些小野果酿成的,味道很好。
看到数不尽的青松白桦,谁能不学向四面八方望一望呢?有多少省市用过这里的木材呀,大至矿井、铁路,小至椽柱、桌椅。千山一碧,万古常青,恰好与广厦、良材联系在一起。所以,兴安岭越看越可爱!它的美丽与建设结为一体,美得并不空洞。叫人心中感到亲切、舒服。
及至看到了林场,这种亲切之感更加深厚了。我们伐木取材,也造林护苗,一手砍一手载。我们不仅取宝,也作科学研究,使林海不但能够万古常青,而且可以综合利用。山林中已经有不少的市镇,给兴安岭添上了新的景色,添上了愉快的劳动歌声。人与山的关系日益密切,怎能不使我们感到亲切、舒服呢?我不晓得当初为什么管它叫兴安岭,由今天看来,它的确有兴国安邦的意义。
第3个回答  2008-04-13
想北平
老舍
设若让我写一本小说,以北平作背景,我不至于害怕,因为我可以捡着我知道的写,而躲开我所不知道的。让我单摆浮搁的讲一套北平,我没办法。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我知道的真觉太少了,虽然我生在那里,一直到廿七岁才离开。以名胜说,我没到过陶然亭,这多可笑!以此类推,我所知道的那点只是“我的北平”,而我的北平大概等于牛的一毛。
可是,我真爱北平。这个爱几乎是要说而说不出的。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我说不出。在我想作一件讨她老人家喜欢的时候,我独自微微的笑着;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时候,我欲落泪。语言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揭露在外面一些来。我之爱北平也近乎这个。夸奖这个古城的某一点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粘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
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啊!我不是诗人!我将永远道不出我的爱,一种像由音乐与图画所引起的爱。这不但辜负了北平,也对不住我自己,因为我的最初的知识与印象都得自北平,它是在我的血里,我的性格与脾气里有许多地方是这古城所赐给的。我不能爱上海与天津,因为我心中有个北平。可是我说不出来!
伦敦,巴黎,罗马与堪司坦丁堡,曾被称为欧洲的四大“历史的都城”。我知道一些伦敦的情形;巴黎与罗马只是到过而已;堪司坦丁堡根本没有去过。就伦敦,巴黎,罗马来说,巴黎更近似北平——虽然“近似”两字要拉扯得很远——不过,假使让我“家住巴黎”,我一定会和没有家一样的感到寂苦。巴黎,据我看,还太热闹。自然,那里也有空旷静寂的地方,可是又未免太旷;不像北平那样既复杂而又有个边际,使我能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面向着积水潭,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的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是的,北平也有热闹的地方,但是它和太极拳相似,动中有静。巴黎有许多地方使人疲乏,所以咖啡与酒是必要的,以便刺激;在北平,有温和的香片茶就够了。
论说巴黎的布置已比伦敦罗马匀调的多了,可是比上北平还差点事儿。北平在人为之中显出自然,几乎是什么地方既不挤得慌,又不太僻静:最小的胡同里的房子也有院子与树;是空旷的地方也离买卖街与住宅区不远。这种分配法可以算——在我的经验中——天下第一了。北平的好处不在处处设备得完全,而在它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的喘气;不在有好些美丽的建筑,而在建筑的四周都有空闲的地方,使它们成为美景。每一个城楼,每一个牌楼,都可以从老远就看见。况且在街上还可以看见北山与西山呢!
好学的,爱古物的,人们自然喜欢北平,因为这里书多古物多。我不好学,也没钱买古物。对于物质上,我却喜爱北平的花多菜多果子多。花草是种费钱的玩艺,可是此地的“草花儿”很便宜,而且家家有院子,可以花不多的钱而种一院子花,即使算不了什么,可是到底可爱呀。墙上的牵牛,墙根的靠山竹与草茉莉,是多么省钱省事而也足以招来蝴蝶呀!至于青菜,白菜,扁豆,毛豆角,黄瓜,菠菜等等,大多数是直接由城外担来而送到家门口的。雨后,韭菜叶上还往往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青菜摊子上的红红绿绿几乎有诗似的美丽。果子有不少是由西山与北山来的,西山的沙果,海棠,北山的黑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层白霜儿呀!哼,美国的橘子包着纸;遇到北平的带霜儿的玉李,还不愧杀!
是的,北平是个都城,而能有好多自己产生的花,菜,水果,这就使人更接近了自然。从它里面说,它没有像伦敦的那些成天冒烟的工厂;从外面说,它紧连着园林,菜圃与农村。采菊东篱下,在这里,确是可以悠然见南山的;大概把“南”字变个“西”或“北”,也没有多少了不得的吧。像我这样的一个贫寒的人,或者只有在北平能享受一点清福了。
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

参考资料:http://baike.baidu.com/view/6507.htm

第4个回答  2015-08-03
这本书汇集了老舍的多部散文,精选了作者的著作:一些印象(一、二、三)、一些印象(四、五、六、七)、非正式的公园、趵突泉的欣赏、抬头见喜、大发议论、神的游戏、习惯、又是一年芳草绿、春风、小动物们、小动物们(鸽)续、想北平、代语堂先生拟赴美宣传大纲、谈幽默、英国人、事实的运用、我的理想家庭等。
书 名:老舍散文
作 者:老舍

济南的冬天
作者:老舍
对于一个在北平住惯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风,便觉得是奇迹;济南的冬天是没有风声的。对于一个刚由伦敦回来的人,像我,冬天要能看得见日光,便觉得是怪事;济南的冬天是响晴的。自然,在热带的地方,日光是永远那么毒,响亮的天气,反有点叫人害怕。可是,在北中国的冬天,而能有温晴的天气,济南真得算个宝地。
设若单单是有阳光,那也算不了出奇。请闭上眼睛想: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安静不动地低声地说:“你们放心吧,这儿准保暖和。”真的,济南的人们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们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觉得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他们由天上看到山上,便不知不觉地想起:“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了吧?这样的温暖,今天夜里山草也许就绿起来了吧?”就是这点幻想不能一时实现,他们也并不着急,因为这样慈善的冬天,干啥还希望别的呢!
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这样,一道儿白,一道儿暗黄,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看着看着,[1] 这件花衣好像被风儿吹动,叫你希望看见一点更美的山的肌肤。等到快日落的时候,微黄的阳光斜射在山腰上,那点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点粉色。就是下小雪吧,济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气!
古老的济南,城里那么狭窄,城外又那么宽敞,山坡上卧着些小村庄,小村庄的房顶上卧着点雪,对,这是张小水墨画,也许是唐代的名手画的吧。
那水呢,不但不结冰,倒反在绿萍上冒着点热气,水藻真绿,把终年贮蓄的绿色全拿出来了。天儿越晴,水藻越绿,就凭这些绿的精神,水也不忍得冻上,况且那些长枝的垂柳还要在水里照个影儿呢!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蓝汪汪的,整个的是块空灵的蓝水晶。这块水晶里,包着红屋顶,黄草山,像地毯上的小团花的灰色树影。这就是冬天的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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