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长达两千多年的
封建社会中,“男主外,女主内”“女子无才便是德”等传统思想将女性桎梏于烦琐的家务劳动中,剥夺了女性接受教育和发展进步的权利,两性发展严重失衡。这种状况在
新中国成立后逐渐得以改变。近年来,随着我国改革开放与现代化进程带来的社会剧变,更多女性走出家庭,进入公共领域参加劳动或接受教育,大学生中的女性人数比例已达五成[1]。当前正是中国有史以来女性自我发展的黄金时期。然而,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社会中很多长期处于主导地位的男性和被压迫地位的女性,在意识上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种改变,加之当前教育又缺乏相应的正确引导,导致男女在成长过程中缺乏相对理性的性别认知。很多男性仍旧“理所当然”地占据着强势地位,能够支配更多社会资源;女性则因为片面的“男女平等”,在公共领域遭遇各种歧视与不公。这些现象普遍存在于社会、家庭和学校中,仍旧影响着女大学生正确社会性别意识的形成。
当代大学生年龄一般处于18―22周岁之间,正处于身体快速成长以及学习知识的重要时期,对新事物往往具有较强的好奇心,接受新观念的能力也很强。同时,在脱离了中学对男女恋爱关系的限制后,大学阶段成为两性接触较频繁的时期,正确的社会性别意识对于大学生如何处理两性关系和发展自主意识都十分重要。但目前大学生的性别意识却又存在很多问题:一方面,在我国“分数至上”的
应试教育大环境下,面对中小学生的性别教育存在很大缺失,导致大部分青少年在进入大学前就已经不同程度地存在性别刻板印象,习惯以传统视角看待性别问题,认为温柔、贤惠、美丽等就是女性特质,坚强、果敢、成功等就是男性特质,很少有人认知到,其实这些所谓的特质并不是源于女性或男性的先天生理结构,而是由以
男权为核心的主流文化在长期的社会发展中逐渐构建出来的。另一方面,我国
高等教育中对于大学生社会性别意识的培养还存在很多问题。
高校教师虽然是教育者,但也深受社会文化的影响,他们长期浸染于“男强女弱”的主流文化中,难免在内心深处形成性别偏见。而教师的性别观念会在教学过程中不自觉地传递给学生,对学生的
自我认知产生影响。再加上目前高校的绝大多数课程本身就很少思考社会性别问题,例如,在教材中较少反省性别刻板印象,甚至有的教材在鼓励学生认同并欣赏自己的性别角色时写道:“男生应有事业心、进取心和独立性,行为粗犷豪放、敢于竞争,即具有‘男性气质’;女性应富同情心和敏感性,善于理家和哺育子女,对人温柔体贴、举止文雅娴静,即具有‘女性气质’”[2]。这些关于社会性别认知的偏差,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受教育者的性别观念和相关行为。为了厘清这些观念,笔者尝试从以下三个方面讨论传统性别观念对女大学生产生的主要影响。
一、就业歧视对女性的不公
近年来,我国高等教育规模持续扩大,加上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大学生就业形势每况愈下,女学生的就业情况更为堪忧:就业率低于男生,收入低于男生,职位升迁慢于男生等等。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现象?
有研究显示,当男女大学生的就业竞争力基本处于同一水平时,女生在面试机会、工作起薪、单位知名度、行业发展机会、就业质量等方面均不如男生,甚至低于比自身就业竞争力差的男生[3]。这是由于现有的传统性别文化影响着人们的行为模式和思想观念,导致了女大学生在就业过程中遭受
性别歧视。笔者认为,此类研究通过对性别歧视中的各种现象进行定量分析,确实体现了在两性就业平等问题中社会性别理论的缺失,具有广泛性但欠深入。因为
集体主义一直在
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重要地位,加上西方文化对国内自然科学发展的深刻影响,使得许多学者过于依赖通过资料和数据总结事物间的联系和规律。所以在就业性别歧视问题中,抽象的数据并不一定能体现每一位女大学生的具体感受,女大学生作为受到性别歧视的对象,她们自身的态度和想法在剖析就业性别歧视问题时,也至关重要。余秀兰在《认同与容忍:女大学生就业歧视的再生与强化》中通过深入访谈28名女大学毕业生,对她们在就业性别歧视问题上的观念意识进行分析,结果出人意料,大部分被访者认为自己并未遭遇就业性别歧视[4]。难道性别歧视在就业中真的很少吗?其实是因为这些女大学生本身就认同传统的性别角色分工,才会把许多性别歧视当作理所当然。虽然上述两项研究都肯定了传统性别观念是造成就业性别歧视的主要原因,但从被访女大学生对自身是否遭遇歧视的问题上发现,这种女性身陷不平等却不自觉的现象,正是长期男性中心的性别文化建构所致。同时,中国的妇女解放并不是中国女性自我觉醒的结果,而是在中国
社会主义革命过程中发展出来的,这使得许多女性的主体意识依旧淡薄,难以主动运用已经获得的权利。所以,要解决就业性别歧视乃至更多性别平等问题,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尤为重要。
二、减肥热潮对女性的伤害
减肥无疑是当代女性十分热衷的话题。对于走在潮流前列的女大学生,追求形体美更成为她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减肥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这期间可能衍生出精神不振、
厌食症、减肥强迫症等其他问题,如果减肥失败或发生反弹,甚至会导致女学生对自身能力产生怀疑。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女大学生因肥胖和减肥产生的诸多身心问题,其根本原因并不是肥胖本身,而是源自传统性别观念中男性主导的审美文化。
当今社会,人们对于美的追求更加偏重于瘦,杂志封面、电视广告、电影宣传中尽是身材苗条的女性形象,与之对应的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丑”,尤其是胖女人更要承受周围各种异样的目光,使得女性的身体变成了衡量女性价值至关重要的标准。这种将女性形体美异化的价值观,冲击着女大学生的思想,对她们的
心理健康造成了极大影响。大部分女生不满意自己的形体和外貌,其中半数人把原因归结为身体偏胖。然而从身高和体重的比例进行比较,这些对自身体重不满意的女生中,只有少数属于真正的偏胖[5]。这里有必要对肥胖或自认为肥胖的女大学生心理进行分析。大学阶段是人生集体活动较为频繁的时期,肥胖会让女大学生在集体中遭遇冷落、取笑等对待,使其感到自卑,甚至导致与人沟通交往能力的下降;毕业后,肥胖又会在就业、择偶等诸多方面成为累赘,进一步加深肥胖者的自卑心理。集体中必然存在竞争,这又使得那些原本身体健康的女学生希望自己比别人更美(瘦),也加入到时髦的减肥大军中。她们渴望塑造良好身形,看似积极主动,是女性主体意识的完美体现,其实不然,现行的审美观念是由传统的社会分工发展而来,“男主外,女主内”的基本模式将女性生活局限于家庭范围,依附于男性,从而必须按照男人的审美标准来要求自己,靠外表取悦男性,长此以往,女性的身体始终处于被审视的地位,自我审美逐渐丧失了主动性和创造性。这种从属于男性的审美观,导致很多女性不惜损害身体迎合主流,所以,必须加以引导,方能让女性从盲目减肥中解脱出来。 三、婚配模式对女性的误导
不可否认,随着社会环境的日益开放和多元化,女大学生的独立自主意识较之以往有了很大改变,在婚恋问题上基本摆脱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缚,更倾向于从自主性的角度去考量婚恋的过程和质量。但从社会性别视角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当代女大学生的婚恋观仍旧受到传统性别观念的影响。
中国自古便通过“郎才女貌”来掩盖两性婚恋地位的不平衡,当今社会也只是将男人的标准从“才”变成了“财”。但不论是“郎才女貌”还是“郎财女貌”,社会对男女两性的价值认同始终处于不同的评判角度:男人是否成功,经济条件怎样,家庭背景如何,所有这些达成“郎才(财)”的因素,都由社会或集体进行评定,男女掌握的权利基本保持平衡;但在“女貌”的审视上,男人占据了主导地位,很多男性不承认女性通过自身工作所创造的价值,而是将女性视作取悦男性的存在,喜欢给那些学业或事业上取得成就的女性加上特殊的符号,如“女博士”“女强人”等等。这种不平等的婚配模式让女性在工作中面临了莫大压力和困难,迫使她们为了逃避而将人生重心转向婚姻,加上部分女性对传统性别角色定位和性别分工的认可,导致许多女大学生即使在拥有了能够立足社会的文化水平和专业技能后,依然选择将
自我价值的实现寄托于家庭。有的女生缺乏远大理想,早早将自己的人生目标定位为贤妻良母;有的女生希望嫁个好老公,找个好婆家来收获幸福,而不是依靠自身努力;有的女生则将“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视为婚后生活的相处原则。她们没有认识到,这些看上去是她们自由选择的婚姻,本质上仍旧是“男强女弱”传统性别观念在现代社会的翻版,继续复制和强化着传统性别观念中的刻板印象。
四、小结
我们需要正视,在男女平等基本国策人尽皆知的今天,传统性别观念依然对女大学生产生着深刻影响。而健康、事业、婚姻作为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三个方面,并未摆脱“男主女客”的传统模式,束缚和限制了女大学生成人成才。如何培养女大学生树立正确的社会性别意识,这是女性的问题,同时也是社会的问题。我们应反思传统性别文化对两性造成的伤害,同时提高女大学生群体自身觉悟,并付出努力,才能促成真正的两性平等、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