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10个小故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28
文安三十多岁了,一直未婚。他中专毕业后,在市里做了几年空调维修工,用积攒下来的钱,在县城医院旁开了间小旅馆。

房子是租来的,重新粉刷了墙壁,维修分布好水电,备好简单的床和衣柜。别的都可以将就,唯独冰箱要大而好用。住店都是来看病的,要冰箱放药。

开店一段时间,文安才知道做这行的苦:常有穷横穷横的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来硬住。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唬得文安不敢要钱。还有实在熬不下去,来店闹自杀的。

上次幸好发现得早,咽气前送去医院,否则脏了房子,没法向房东交代。

自杀的是个小媳妇,终日脸色苍白,掩不住曾经的秀美。文安听人说,她得了白血病。之前男人还来看她,陪在旅馆住过几天,后来不见人影了。

小媳妇拖着病体,回老家找人。他家父母低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儿子去向。两人结婚快十年,还没有孩子。老人早不待见她了。

小媳妇父母死得早,两个哥哥各顾各,指望不上。从老家回到旅馆,她再不愿出门,偶尔听见从窗外传出的哭声。文安想上楼去安慰,可孤男寡女的不方便;想“劝”她回家,又做不出来。

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之时,小媳妇连遗言都没有,只在裤兜留下一封写给文安房东的道歉信。

“你看,月亮在走。”坐在河边草地上的她,指着空中明月,兴奋地说。

月色洒在她清丽白皙的脸上。惠明看着她的侧脸,想像以往那样吻过去。

可今天不行,起码现在不行。他望着在云间穿行的月亮,幽幽地说:“那是云在飘,看起来像月亮在走。”

“我知道,这是参照物的作用。世间万物,都是相对面言,是吧?“她一直盯着夜空,没看出他眼里的犹豫。

“是的,一切都是相对而言。对你来说,我算什么,他呢?”他转头看着她的脸,眼光难有温柔。

她愣了一下,大大的眼睛暗了下去。“他?他是谁……青彻吗?他又在搞什么,给你写信了?你相信他说的话?”脸色刷白的她,瞪着眼睛追问。

“我要你解释清楚。”

“既然你不相信,又何需解释?时间会帮我证明一切。”她把头埋入两腿膝盖间,犟脾气上来了。

惠明把手搭在她肩上,轻声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你……好!”她站起来,强忍眼里的泪水,向回家的方向跑去。

四周安静极了,河面泛起粼粼惨白。惠明看着暗下去的夜空,发觉月亮真的走了……

木棉父母生得多,他们把四岁半的她送给了远房亲戚。

五十年后,父母在遗嘱上留给她部分遗产。她用这笔钱买了把最昂贵的吉他。她不会弹,也没打算去学,只是把吉他挂在书房的一面白大墙上。

老公和儿子都嫌它碍事,认为她早该过了如此任性的年纪。可她乐意坐在书房,托着下巴细细看,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一把吉他。

如果天气晴朗,黄昏时候,会有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到墙上,像明亮的光带缓缓移动。她黑黑的眸子情不自禁地随着阳光,停在吉他。

吉他上的灰尘,在阳光下像渡了层金粉。让她感觉特有厚重感,厚重得足以灰封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八岁那年,他与认识半年,大自己十二岁的女人私奔了。在离家几公里外的小镇,租个破旧的房子住了下来。

他在那个“熟”得甜滋滋的女人身上学会了一切:从迫不及待地想死在一起,到怀疑厌倦,再到彼此反感恶心。

二十岁那年,他们无法再忍受对方,吵过一架,心平气和地分开了。

临走,女人给他一条自己亲手打的灰白围巾。他留给女人绝决的修长背影。

再遇到那个女人时,他仍年轻,风度翩翩。她已成了老妪,满脸沧桑,慈祥地冲他笑了笑,牵出嘴角更深的皱纹,没说任何使人难堪的话。

他默默回家,找出从没用过,一直压在箱底的灰白围巾,举在洒满阳光的窗前,仔细地看。

已有虫眼的围巾,透出岁月洗礼后的宁静……

我家对面楼的一楼,住着位很英俊赋闲的老头儿,英俊到凡是见过他的中老年妇女都不能自已。容易让人猜想他背后的故事。

他家是临街旧居民楼,窗户打开就可以是很好的门市房。对着热闹的主干街道,旁边有个人来人往的公交车站。如果开成门店,一个月租金抵得过他半年多的工资。

一楼的其他房子几乎都成为了店面。大家对还有一户住着位七十多岁的老教授,感到纳闷。大半年工资不如隔壁一个月房租,竟然不租?

左邻右舍问他原因,支支吾吾的答非所问,说这是资产阶级。

好多人觉得可惜了,老敲门问。老头被问得烦了,在窗户木框上贴了张纸条,用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不租!”感叹号下面摆着几盆开得正艳的兰花。

老头一个人冷清清住在旧房。年轻时候的他挺不“省心”,能接二连三地闹出点风流韵事。

他那长得清秀可人的老婆也不当回事。每次别人旁敲侧击想探出点话题,她都笑而不语,点头哈腰,敷衍了事。

邻居们认为她是日本女人,是日本遗孤。看着与我们中国人没两样。可她轻易不多说句话,也不与邻居们来往。

两人结婚四十多年,无儿无女。临老了,女人通过各种途径,和日本那边续上了联系,扔下老头自己回了日本。邻居们觉得过了一辈子,竟然如此生分,也因为她是日本鬼子。

知识分子娶了日本女人做老婆,这在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里遭多少罪?可想而知。

听说没有子女,跟被批斗坏了身体的某个部位有关。

某日,老头随夕阳旅行团出去几日游。有个退休美术老师,高铁上和他邻座聊天,很快就放弃了艺术家的矜持,向他和盘托出自己的年龄,收入和积蓄,以及没有老伴。

她的样貌很好,气质保存得也不错。可老头微微笑着说:“老了。一个人过挺好!”

一脸尴尬的她猜想,他就是喜欢年轻女人而已,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许多年过去了,老头家窗口的兰花依然来得格外好。他坐在窗前,让透过窗纱照进屋的阳光洒在身上。有时手捧着本书,打盹的时候书掉到地上,他家的猫眯着眼看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像放飞的小鸟,雀跃地跑出课室玩去了。君怡迫不及待地来到班级图书角,取出还没看完的《窗边的小豆豆》啃了起来。

还在讲台前收拾书本和粉笔盒的老师,看着君怡,张了张口,把喊她出去走走,别让眼睛太累的话咽了回去。老师知道,只要她一走,君怡又会捧起书,进入另一个世界,忘我遨游。

学校图书室有几万册书。全校48个班,每个班轮流去图书室阅览。这对爱看书,家里又没条件提供书籍的孩子来说,是件痛苦的事。君怡是其中之一。

君怡的父母是外来务工人员,成天忙于生计,还要照顾三岁的弟弟和卧床静养的奶奶,无暇顾及君怡的学习。幸好她接受知识的能力比同龄人快,学习成绩还不错。

大家给特别爱看书的君怡取了“书虫”的外号。书虫在家找不到一本可看的课外书,只好回学校向同学们借。借得同学们都烦了,就鼓起勇气向老师借。

老师们喜欢爱看书的学生,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有天,班主任在课前和同学们商量:能否在班里成立图书角?用班费买一个小书柜,每位同学从家里拿几本好书回来放入书柜,供同学阅读,由专人保管登记。书柜的书每3个月换一次……

书虫两眼放光,满脸通红地看着老师,想到家里的情况,欲言又止。

老师知道她的难处,继续微笑说:“家里没书可以提供的同学,平时负责整理书柜就可以。我向学校图书馆借些书,也在家拿十几本适合大家看的书回来。”

同学们在激动地讨论拿什么好看的书回来,谁做图书管理员时,只有书虫抿着嘴,眼含泪光地看着老师……

某三甲医院,医生正指着墙上的腰子图,神情凝重地向站在他旁边,脸肿得像发酵面团的中年男子,讲解从现在到尿毒症的路径。

讲完后扭转头,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把年纪就厌世了?糖尿病拖了四五年不治,还敢天天喝大酒?”

他低头闷声不响,嘴角扯扯,面无表情地走到医院走廊的凳子,坐着一遍遍翻看手机通讯录。

和老婆好几个月没说过话。儿子青春叛逆期,不是粗着脖子翻白眼,就是坐在房间玩游戏。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幸好近于痴呆,避免了突如其来。

抬头看来来往往的人,他苦笑摇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自己和手里的病历本。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带走天边最后一抹云彩,夜色围拢上来。他穿过深得似乎走不到头的走廊,到附近菜市场买了满满一兜黄瓜,晃悠悠地走着……

这枣树在他出生前就有了,高高地耸立在前院,每年初秋都能结下几筐甜枣。除去家人吃的和分给邻居外,还能剩下晒成干枣。

有一年,枣树花开不少,果子却结得不多。枣子泛红了那会,他用长竹杆打落几个,在衣袖上擦了擦,一口咬下,竟苦涩难咽,没了往年的脆甜可口。他觉得蹊跷,围着枣树转了几圈,发现树干上长了几个大疙瘩,像小时候长在头上的热脓包。

说来也巧,一个月后,他的父亲被诊断出肿瘤晚期,大约只剩半年时间。

他在医院愣了好久,猛地抓住医生的手,问怎么办?医生同情地劝他把父亲接回去,尽可能满足老人的心愿。

茫然不知所措的他,坐在医院走廊整理思绪,硬是没在老父亲面前露出一丁半点。

老父亲以为自己没多大的事,还和往常一样种菜养鸡,抱着孙子满村转,偶尔吃几片止痛药。

他看着院里枣树上的疙瘩,心里眼里都不是滋味,觉得那是父亲身上的肿瘤。拿起斧头和梯子,他使劲砍下树疙瘩,坐在院里久久发呆。

妻子理解他的心情,心疼地看着他摇头叹气。父亲回家见了被砍得坑坑洼洼的树干,拿起扫把抽他。他看着父亲老如干枣的脸,苦笑着躲了又躲。

三年后,他的父亲走了。

他常望着枣树的刀疤,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不砍掉它的疙瘩,父亲的肿瘤是否能成功转移到树身上?如果父亲没有生那场气,是不是可以多活几天?自责如枣树,立在他心间……

晨曦微露,云南东川的某个村落醒来了。它在晨雾缭绕中,在第一缕阳光的映照下,清晰明亮。早起的人们戴着草帽,挥动锄头或铁锹,忙碌在调色板一样斑斓的土地上。

只要信步走出村外,便可见一棵大榕树显眼地耸立于平原。榕树努力地往四周伸展,像一把极力张开的伞。镶嵌在清山绿水间的村庄木屋,如一位岁月老人,端坐在广阔的田野前,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

我向榕树慢慢靠近,远见树下围着一圈人,他们正用手中的“长枪短炮”,从不同的角度,对着老人与趴在他身边的黄狗,咔嚓咔嚓地忙碌着。

老人大约有七十多岁,满脸的纵横交错,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头上裹着当地农民习惯用的头巾,穿黑衣布鞋。手拿长水烟杆,灰白色的烟袋长长地垂挂着。大黄狗温顺地呆在他身边,眼睛嘀溜溜地看着过往的人。

多么美的场景,好熟悉的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眼睛忙不过来的我,在心里犯着嘀咕。

路过的农妇担着刚拔出土的萝卜,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们,对我扬了扬下巴,说:“你也过去拍照呗,给10元就可以。”

看我一脸疑惑,她接着说:“几年前,有位导演来我们东川拍电影,老李头和他家大黄狗上了镜。电影播出后,来我们东川的客人多了。老李头也出了名。他天天就坐在那,摆好姿势让人拍照,不用下地干活了。一天能挣好几百!”

我转身看着皮肤黝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大娘说;“大娘,我给您拍照,说不定哪天也出名。”

大娘像小女孩一般羞红了脸,忙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扯下挽起的裤腿,小声说:“我不收你钱,只要你把东川拍得美美的,觉得没白来就行。”

我迎着阳光,跟在大娘身后,举起相机,拍下她走在田埂上的动人画面。

他长得高而壮,足有一米八九,是体校打篮球的,具有进入省队的能力。

那是他人生的顶峰,天天走路带风,眼里闪着亮光,对相貌平平的女子和同年人都不屑一顾,耻于交往。

现在他是后街饭店的厨子兼老板,会低声下气地奉承警察和城管,能用讨好的语气跟酒鬼喝酒聊天,以免他们把店里仅有的五张桌子砸了。见客人进来,忙拿菜牌点头哈腰地展示热情。

每天夜里,客人离开,他便手脚麻利地搞好卫生,打开电视看篮球赛重播,用内行人的眼光评判,以旁观者清的口吻,自言自语地评论一番。

一盏落满灰尘的吊灯,明晃晃地挂在头顶。稀疏灰白的头发像几根杂乱的枯草,在灯光下垂头丧气。

从往昔沉浸中回过神的他,慢悠悠地关上店门,听着小巷的寂静,在昏黄的路灯下踩着自己长长的身影,向空无一人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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