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梅竹马,意指自小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男女。
当江芷刚刚开始翻词典时,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个词,不过她有一点疑惑,大人们都说她和林铮是青梅竹马,可是他们的状况和词典上的解释有一点,哦不,是很大的不同啊!光是亲密,他们就差的远了,她和林铮几乎相互膈应着长大,恨不得和对方同归于尽。两人的宿仇要追溯到很久之前。
林铮爸和江芷爸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同窗,工作在同一个单位,后来又被分到了同一个小区,几乎相互参与了彼此的半生,因此两人也成了过命的兄弟。因着这层关系,林铮妈和江芷妈也成为闺蜜,两家关系很是融洽。
当江芷还在妈妈肚子里时,林铮妈便指着江芷妈隆起的腹部对林铮说:“阿铮,等阿姨把妹妹生下来给你做媳妇好不好?”两岁的林铮还不懂媳妇这个词的真正意义,只是模糊地知道大概是妈妈对爸爸那样,如果是那样,还挺不错的。
江芷出生后,林铮跟着妈妈去医院看望,他小跑到摇篮旁,迫切地想看看媳妇的样子,当看到被子里那个皱皱巴巴的像小老头一样的婴儿时,林铮粉嫩的小脸上露出两岁以来最复杂的表情,他决定了,不要这个媳妇了。
1
江芷长大一点的时候,慢慢脱去了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子,变得白白嫩嫩,清秀雅致的眉目开始显露,江爸江妈是宝贝得不得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江妈经常抱着她去各家串门,次数最多的当然还是林铮家。每次林妈都开心极了,她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可惜当初生林铮时大伤元气,医生建议最好不要再生了,这就成了林妈心中的遗憾,在江芷出生后,她就把一腔爱女儿的热情全部投入到江芷身上,从小到大,江芷的衣服,鞋子有一半出自林妈之手。
江芷去做客的时候,江妈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并招呼林铮:
“阿铮,带妹妹去房间玩!”
不用林铮出来,江芷自己就轻车熟路地跑到林铮房间去,两个大人则留在客厅交流育儿经。
林铮的毒舌本质从小便可探知一二,他对江芷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婴儿时期,即便彼时江芷已经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并且软糯糯地唤他哥哥,林铮头脑里仍然摆脱不了她刚出生时的丑样,对她嫌弃地无以复加。
他拿出玩具和图书给江芷,然后继续忙活手下的拼图,江芷无聊,就在地上蹦哒,由于人太小,走路还不利落,不小心摔在地上,她撅着小嘴泫然欲泣,不想林铮头都没抬,淡定地说:
“胖妹,你别给地板砸出个坑。”
江芷张着嘴,眨巴一下眼,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哥哥不关心她反倒关心地板呢?她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到林铮旁边,眨着大眼睛看着这个专心的小哥哥,她觉得林铮哥哥长得真好看,比小区里任何一个小男孩都好看,于是,她笑吟吟地,猝不及防地,吧嗒在林铮的小脸上留下一个口水印,林铮愣住,随即像踩到地雷一样跳起来,使劲用袖子擦脸,表情扭曲。
“太恶心了,小胖妹,以后不许把你的哈喇子弄到我脸上!”
江芷看着林铮嫌弃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2
要问起小区里哪家小孩最省心,家长的答案不约而同:“林家那小子!”这孩子懂事得紧啊!
在班里是班长,所有同学都围着他转;成绩好,懂礼貌,老师把他当做掌中宝;见了人不露怯,乖巧地喊叔叔阿姨,就连超市里卖猪肉的大妈都说:“林家那男娃,好孩子啊!”
不过,在江芷眼里,这些都是表象,用来掩饰他恶劣的本质。
随着年龄增长,林铮的毒舌功力没有半点减退,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迹象,偏偏他的攻击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江芷。只要他一见到江芷,立刻一改在别人面前彬彬有礼的形象,把江芷从头到脚损得一无是处,而且每次都不带重样的。而江芷也再不像小时候那样只会哇哇大哭,学会了伶牙俐齿地反击,即便吵架不是他的对手,气势上也绝对不能输。
很多年后,江芷想,自己和别人吵架从来没输过还真该感谢林铮的磨砺。
小时候的江芷是个淘气的小姑娘,一刻也闲不下来。小区里有棵枇杷树,每当到了枇杷熟了的季节,江芷总是第一个爬到树上摘果子,微微圆润的小身子倒是极为灵活,几下功夫就到了树顶,喜滋滋地摘下黄澄澄的枇杷,用衣服下摆兜住,正要下去时,恰好林铮放学回来,看到树上的小人儿,开口说:
“树干会被你压断的,肉墩子!”
江芷狠狠白了他一眼,愤愤地说:“关你屁事!”
江芷贪玩且好动,每天的作业都要在江爸江妈严格督导下才能勉强完成,为了让她能够主动地,乖乖地完成作业,江爸决定将她送到林家和林铮一起,这么好的榜样在身边,相信江芷一定能养成好习惯的。
林妈自然十分愿意,拿出各色水果,细细切好摆到盘里,送到房间,并叮嘱江芷:
“芷芷啊,随便吃,随便玩,就像自己家一样!”
江芷甜甜地答:“谢谢阿姨,阿姨你真好!”
林妈笑的像朵花,扭头对晾了半天的儿子说:“照顾好妹妹!”
说完就走了出去,林铮对着妈妈的背影嗤了一声,哼,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林铮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对待江芷非常严格。江芷注意力不集中,写着写着就望天花板,林铮发现了狠狠地给她一个爆栗,江芷的额头立刻红了一片,她捂着发疼的额头冲林铮叫道:“你干什么?很疼的!”
林铮淡定地指指她的作业本:“写作业。”
江芷撅着嘴,拿起笔,她觉得林铮真凶啊,比她那个老太婆班主任还凶。乖乖写了一会,江芷又坐不住了,她拽拽林铮的袖子:“林铮啊,我们聊聊天吧!”
林铮不理,江芷自顾自地说起来,从她那个巫婆班主任说到她的同桌今天剪了个狗啃头,她的话真多啊,说到好笑处,自己咯咯笑了出来。
林铮看着她,夕阳照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他不想逼着她写作业了,她神采飞扬,喋喋不休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3
时光荏苒,院子里的枇杷树绿了又黄,结了好几茬果子。
江芷已步入中学,她的身形开始抽条,不复幼时的圆润,变得纤细修长,眉眼清丽,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林铮呢,他的个子在这几年疯长,拔节似的,挺括得像棵小白杨,面庞益发棱角分明,成绩优秀,成了女孩子们提起时就会脸红的人。
林铮的变化江芷也看在眼里,她知道他是好看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林铮她会变得有点不自然,有点紧张,甚至心跳加速,总是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样子。
可是林铮还像小时候一样,见了面不是喊她小胖妞就是拽她的辫子,每当这时,江芷那点少女情怀也都烟消云散了。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林铮在别人面前沉稳大方,温和有礼,怎么偏偏对她就像没长大的小男孩一样。
一天早上,江芷正在在班级早读,班里忽然一阵嘈杂,她一抬头就看见林铮站在她们班级门口,班上的女生既兴奋又羞涩,小声惊叹:“是林铮耶!”
她正奇怪他为什么在这里,只听林铮冲她的方向用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音量喊:“胖妹,阿姨让我给你带的牛奶!”
班级里顿时哄堂大笑,江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好了,全班同学都知道她的外号了,她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胖妹”这两个字上了。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座位,拿过林铮手里的牛奶,回座位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林铮满不在乎,悠闲地迈着方步走回了班级。江芷想,她要把这家伙杀了!
放学后,江芷追着林铮打,边打边说:“叫你喊我胖妹!让我出丑!以后不许再这么叫我!”
林铮用书包抵挡着她的攻击,笑着说:“那叫你什么?你说一个,我就按你说的叫。”
江芷停下手,“随便你,反正不能再叫胖妹,不然我饶不了你!”
林铮好笑地说:“从小这么叫,都习惯了,就算你瘦成一猴我也改不过来。”
“你!”江芷跳脚。
林铮忙摆摆手,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不叫你胖妹。”
摸着下巴,好似思索,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那……叫你肉墩吧!哈哈哈!”说完连忙向前跑去。
被耍的江芷追着他,气得大喊:“林铮你大爷的!”
一路打打闹闹回了家。
4
期末考试江芷数学考的很不好,她心情极其忧郁,和同学约好的假期一起去夏令营也因此作罢,只是待在家里不停地做题,可惜数学就像和她作对一样,任凭她怎么努力地想,也毫无思路,江芷更加忧郁了。
恰好有天晚上林铮受老妈的委托给江芷一家送烤蛋糕,在和江家爸妈闲聊时得知江芷此次考试失利,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誓要在下次考试中重振旗鼓。他觉得好笑,这丫头心血来潮真是谁也劝不了。
敲开了江芷的房门,林铮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习题集,翻了一会随意地说道:“这习题集你是拿来演算的吧!”
就知道这家伙嘴里没什么好话,江芷忍下来,毕竟她还有求于他。
林铮命令说:“把你考试卷子拿给我看看!”
江芷乖乖地拿出来交给他。
林铮把几张卷子来来回回看了半天,继续发动他的嘴炮技能:“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用脚趾头答得题!”
江芷终于忍不住了,气呼呼地喊:“林铮!”
林铮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行了行了,看在叔叔阿姨的份上,我就屈尊降贵,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
江芷愣了一愣,怀疑地说:“你会这么好心?”。
林铮忙道:“当然不会!我说了是看在叔叔阿姨的面子上,你整天闷闷不乐,搞得他们也担心,我是看不下去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经林铮一提,江芷也觉得不好意思,也罢,就信他一回。
林铮说到做到,每天准时来给江芷补课,从未间断。江芷发现林铮在学习上很有自己的一套,而且她从来不知道他讲题的时候这么认真,对江芷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和细心。江芷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还挺靠谱!
午饭林铮自然在江芷家里吃,江芷妈妈因为林铮给女儿补课,开心得很,每天换着花样做菜,唯恐林铮吃不惯。
就这样,江芷的假期补课正式开始,算下来她还是赚到了,这个补课老师很有两把刷子,江芷很多以前一知半解的东西都在他的讲解下迎刃而解,而且他不收费,只要每天一顿午饭就够了,这买卖稳赚不亏。
每天傍晚,林铮也会带江芷出去散步,有时候看活动中心的大妈跳广场舞,并点评谁跳的最好;有时候去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并为谁付钱争的面红耳赤;有时林铮会骑单车载着江芷满大街跑。
总之,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纵使过了很多年,林铮和江芷都深深记得那段时光。
5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江芷开学了。
由于假期的“充电”,对繁重的功课江芷也能得心应手了。而且,她发现,自己在解题时已不自觉地运用了林铮的思维方式。
原来,有些东西早已根深蒂固。
江芷心里是欣喜的,年少的情愫简单又懵懂,仿佛这样,就能和那个人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周末的早上,江爸江妈都去上班,家里只剩江芷一个人,她只好出去买早饭。
在早餐的摊子前恰好遇到林铮,两个人一起走回去。
江芷拿着油条边走边吃,林铮扫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回家吃,弄得满手油,脏死了。”
“我饿了嘛!”
江芷继续吃。林铮不再管她。
江芷咬着油条,随意地问:“你快高考了吧?”
林铮点点头,回答道:“这学期过完就没有假期了。”
江芷哦了一声,问道:“想好报哪个学校了?”
林铮回答:“早想好了,非Q大莫属!”
“呦,这么自信!”
林铮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肆意和洒脱:“实力是自信的支撑!”
江芷切了一声,低声说:“你去了Q大,离家可就远了,以后再见面可没这么容易了。”
林铮不怀好意地笑笑:“怎么,舍不得我啊?”
江芷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谁舍不得你啊,我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我就是担心,以后我学习上不明白的地方问谁去!”
林铮也不和她计较,拍拍她的头,安慰说:“担心什么,我周末照样回来啊,再说平时我们也可以在网上聊天,就和现在一样的!”
江芷不说话了,到了家门,两人告别,江芷把手在林铮前襟上蹭了蹭,接着拍拍他的肩:“回见啊!”便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林铮正奇怪,低头一看,他雪白的T恤上赫然多了几个油乎乎的手指印,他朝着江芷的背影咬牙切齿:“胖妹,你给我等着!”
6
林铮高三了,他变得很忙,每天晚自习要到11点,江芷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回家了。
就算周末,林铮也不再来找江芷扯闲话,江芷也不敢去打扰他。
有时在学校碰到了,林铮会笑着对她说:“胖妹,今天中午请你吃饭!”
所谓的请客也不过是在食堂吃一顿,两人打好了饭菜找个地方坐下来吃起饭,许是课业太重,林铮瘦了不少,脸上的棱角更加明显,江芷把自己盘里的一大块肉夹给了他:“多吃点,阿姨前几天还念叨你瘦了。”
林铮咧嘴笑了笑:“小胖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江芷叹气:“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
一个周五,放学了,江芷在校门口等林铮,今天高三没有晚课,中午林铮特意告诉江芷放学一起回家。
学生们熙熙攘攘地从班级出来,江芷等了一会,看到了林铮,不只有林铮,走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漂漂亮亮,看上去很伶俐的样子。
两个人说说笑笑,女孩时不时抬起头,带着克制的羞涩和欣喜。(小说名:《青梅不待竹马来》,作者:plutohT。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