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一位知青前辈讲述的故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0

一. 蛇肉大餐

那一年,我下乡来到现在的红色边疆农场第四管理区第二居民组,当时的沈阳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三团三营的四十二连。由于我在学校时喜欢写字,画画,所以,在连部当了文书。



那时,中苏关系特别紧张,所以,连队在黑龙江畔的一架山下的四季屯村成立了一个武装战备值班排,又在一架山旁的一座山上设立了一个武装观察哨位。这个哨位居高临下,用一架高倍数的军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江对岸苏联一方的一举一动。而我们观察哨的具体任务就是监视对方岸上的人员行动,苏方岗哨的交接时间,(当时苏联一侧临江的哨塔都是钢铁架子,上端有一个小棚子,士兵换岗时就是不用望远镜我们也能清楚的看到),江面上双方的船只来往情况,包括行船过往时间,船只型类,往来方向,船载货物,吃水深度等等,并做好详细的记录。当时,观察哨里除了配备一部高倍数的军用望远镜,还安装了两部电话,一部黑色的是通往连队的,另一部红色话机则是直接通向沈阳军区的军用专线,我们除了每天的“敌情”汇报以外,没人打这部电话,也没人敢打这部电话。由于我们这里是当年的边防最前沿,任务特殊,情况特殊,因此,驻扎在这里的是全副武装的一个班七个人,我是班长,剩下的六个人都是连队精心挑选的知青,要思想政治合格,军事素质过硬才行。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座当年日本鬼子修建的碉堡。当时苏联红军撤退时想用炸药炸掉这座碉堡,也不知是碉堡过于坚固还是炸药量小了,碉堡的顶部只是被炸药掀开一条缝隙。这座碉堡面临黑龙江,当初是日本人用来监视苏联红军用的,现在却成了我们监视苏联人的哨所。


碉堡里的空间很大,我们在碉堡里搭起炉灶。盘起一铺小火炕。又在碉堡上面支起一顶军用棉帐篷用来保暖,架好望远镜,接好电话线路,就这样,我们的观察哨就建成了。


天冷了,我们在夜晚休息的时候,总能听到帐篷跟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说是耗子,有人说是蛇。这座山上有蛇,我们经常在进山打柴,去江边挑水的时候看到蛇。虽然知道这些蛇没有毒,但也怕被蛇咬到,不想招惹蛇的是非,所以总是绕着蛇走。既然怀疑到有蛇,所以,我们就把棉帐篷仔细加固了一遍,又把碉堡的各处检查了一遍,防止有蛇钻进我们的哨所。




开春了,天暖和了,也用不着靠棉帐篷保暖了,再一个就是想掀掉棉帐篷,散散碉堡里边的潮气。可在掀开棉帐篷的时候,却发现棉帐篷贴着地面的地方盘着许多还在休眠的蛇,足足捡了半水桶。怎么办?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吃了它。那时候,物资困乏,经常吃不上肉。好在我们驻守在黑龙江边,能经常吃到新鲜的鱼。


干完活儿,除去值班的两个人,两个胆子大知青的开始收拾蛇,剁去蛇头蛇尾,再给蛇开膛破肚,洗净,小蛇剁段油炸,大蛇铁锅清炖,再去江边弄些鲜鱼回来炖了一小锅,又整了一个土豆白菜粉条炖冻豆腐,油炸馒头片,齐了。我们几个人热热闹闹的会了一次蛇肉大餐。那一晚,大家还破例偷偷地喝了一点酒。为这事大家还击掌盟誓,不敢叫连队的领导知道。


时隔五十年多了,这件事我还记忆犹新,还感觉那顿蛇肉大餐好鲜美,那连队的自酿小烧锅好纯厚,好辛辣……。

二. 毛利和尼克

毛利和尼克是两条狗。因为我们是武装战备值班,所以经常与当时的霍尔莫津边防部队(现在的沿江边防站)接触,因此与他们很熟悉。毛利和尼克就是向他们要的两条狼狗仔,可别小看了这两只小狗,他们的父母可是正规的军犬呢。这两个小狗仔长着细长的小尾巴,两只尖尖的小耳朵总是支愣着,好玩极了。两只小狗很快就成了我们的宝贝,毛利和尼克是我们这几位知青战友模拟外国的狗给它俩起的洋名字。



在这几个知青们的精心喂养下,两只小狗长的很快。无论是我们进山砍柴,还是下山去几百米的江边担水,两只小狗都会欢快的跟着去玩耍,我们出来进去的,也乐意带着它俩。


很快,毛利和尼克长成了大狗,开始淘气惹祸了,而就是这淘气惹祸,竟葬送了它们的性命。


先是毛利。


毛利和尼克常在夜里去黑龙江边去偷吃当地渔民打冰眼下冰网捕获后埋在雪里的鱼。起先,渔民们以为是山里的野狼下山来了,由于害怕野狼再来祸害他们打到的鱼,也害怕打渔时碰到野狼,渔民们就在埋鱼的雪堆旁下了几盘打狼的踩盘夹子。这种踩盘夹子,劲头挺大,能夹断狼腿。毛利就踩上了一盘这样的夹子,被夹断了腿。由于疼痛和寒冷,毛利被冻死在了黑龙江的冰面上。


毛利死了,班里的几个知青像发了疯一样,要去打人家下夹子的老乡,被我给劝下来。打渔的老乡也感觉过意不去,给我们赔礼道歉,还给我们送来几条在江里打的大鲤鱼,那个年代江里的鱼多得很,也不值什么钱的,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毛利被班里的几个人在一处朝阳的山坡上用大镐刨了一个坑埋了。我们七个人难受了好几天。


尼克则是死在了连队。


一九七一年的九一三事件后,我们接到上级通知,撤掉观察哨,回到连队从事生产劳动,就这样,我们返回了连队,尼克也被我们带回了连队。



回到连队以后,我们班七个人单独住在一个宿舍里,尼克也跟我们住在一起。但尼克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它只认识我们几个人,别人不管是谁,都甭想进到我们宿舍来。再就是谁都别想逗它,谁逗它它就咬谁,而且下口贼狠。下山没几天,就咬伤了好几个人。由于尼克的原因,都没人敢到我们宿舍来串门。就是打我们宿舍门前过,也都胆胆突突忐忐忑忑的,我们只好整天的把尼克拴在屋子里。尽管如此,全连知青们都被尼克闹得胆战心惊,人人自危。为这,连队的领导找过我们好几次,要求我们把尼克处理掉。那时,我已经在连队担任指导员工作了。我做通了其他几位战友的工作,那一天,我亲自把尼克用绳子拴在宿舍门前单杠的木桩上,头也没敢回地跑回宿舍,回手关上宿舍的那扇木门。屋外,尼克向疯了一样狂叫,紧跟着两声枪响,尼克就没有声儿了。班里的小伙子们有的心疼的流下了眼泪。这一天,全班人谁都没出门。也没吃饭。

三. “卖花姑娘”

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卖花姑娘”吗?


头上一顶大红颜色的毛线帽子,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她满头的白发。在她的“战友们”间,她的头发,是白的最明显的。她说,原来她的头发非常好,乌黑油亮,只是在去年,老伴突然病倒,直至撇下她和女儿离去的几个月间,就一下子全变白了。


认识她,是在前些日子的一次知青聚会上。因为她快人快语的性格,和她忙前忙后、不停地为来自其他城市的知青战友们拍照留念的那股麻利劲儿,看上去,绝不像是一个已经七十岁了的“大妈”。


她,是一名北京的知青。


她姓王,她的战友们都叫她翠萍,我叫她翠萍姨。她的战友们说,在兵团连队的时候,大家还都叫她“卖花姑娘”呢。


我就是在她的下乡的那个兵团连队里出生、长大的孩子。


那年,她刚刚初中毕业,就来到了北大荒的生产建设兵团。那时,她才过完她的十六岁生日,她还是一个从没有离开过家,离开过娘的,瘦瘦弱弱的,文文静静的,什么活计都没有做过的小姑娘呢。


就是她的到来,倒叫连队的那个连长做了难。他早在心里就骂了好几回兵团上级负责知青工作的领导的娘:娘地个锤子,瓜娃儿地脑壳壳是被驴子踢了还是咋了呢?弄这么一个提不上去,又拎不起来的小丫头儿来农村,她能干得了哈儿呦?


倒是那个指导员,慢条斯理地开了腔; 连长讲的是啥子地话么?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噻,不能说人家娃儿年岁小,就没得怀疑人家接受再教育的热情噻。


要她弄哈儿来?


后勤不是有两头奶牛噻。就交给她,就要她经管这两头奶牛罢了噻。


连长和指导员,都是集体转业来北大荒的复转老兵,南方人。



就这样,十六岁的翠萍姨就成了连队后勤畜牧排奶牛班的班长,而她的“战士”,就是那两头“黑白花”的奶牛。她叫它俩大花,和小花。


转过年来,翠萍姨的兵就变成了五个头了。原来是大花和小花都产了犊,而且大花居然还产下了双犊。连队的老职工们都说:奶牛一胎能生下双犊,实在少见。这让翠萍阿姨欣喜的够呛,感觉自己好有成就感。从此,翠萍阿姨每天打扫牛舍、给大花和小花喂料、饮水、挤奶,更加上心了。


许是由于有两头小牛吃奶的原因,那头产下双犊的大花的乳房有了炎症,炎症又引发了疼痛,因此,它拒绝给小牛哺乳。而小花可能是护犊心切,也坚决不让大花的两个“孩子”吃自己的奶。没办法,翠萍姨就把小花的奶水挤在一个盆里喂大花的两个孩子,但这两头小牛犊竟然不会喝奶。她就强拽着两头小牛犊的耳朵去找它的妈妈喂奶。但大花常常是因为疼而犯了牛的犟脾气,把瘦小的翠萍姨和它的两个“孩子”踹的“人仰牛翻”。



眼看着两个小牛犊跟在翠萍姨的身后,饿的直劲地叫唤,直叫得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还心疼,这叫得她好上火,但她却又无计可施。倒是连队里那个长得高高的,细细的兽医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要翠萍姨在小花妈妈那里挤来一盆奶,然后把手沁在奶盆里,只露出几根手指头,要两个小牛犊来吮。没承想,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两个小牛犊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从此,翠萍姨又多了一个身份,给大花的两个孩子当妈妈。


谁想,小花的“孩子”也许看到这种“吃饭”的方式很别至,也可能是觉得那是自己妈妈的奶水,便也挤着加入进来。常常是一个奶盆里,挤着三个小牛犊的脑袋。三个小牛犊虽然“吃” 的津津乐道,有滋有味,直可怜翠萍姨的十根手指,尽管轮换着给牛犊们当奶嘴,也还是被小牛犊嘬的发白,疼痛难忍。没办法,每当再给小牛吃饭的时候,翠萍姨就想法把小花的孩子关起来,叫它去找自己的妈妈吃饭去。但是只要它被放出来,就一定也和大花的孩子一起,定定地跟在翠萍姨的身后。


就这样,年轻的翠萍姨就给这三个小牛犊子当起了妈妈来。无论她走到哪里,身后必定会跟着这三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就连她去食堂打饭,这三个小东西也堂而皇之地跟着它们的翠萍妈妈进到食堂里来。如果有谁想轰它们出去,这三个小东西还会向人伸出那还没长出犄角的小脑袋,做出进攻的架势来,引得吃饭的知青们一阵哄笑。食堂的大师傅就忙不迭地把饭打给她,好要她领着她的“孩子”赶紧走。


春暖花开了,连队后边的后沟塘,长满了茂盛肥美的青草,青草中还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大朵小朵的鲜花。一条小路,歪歪斜斜地通向沟塘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大水泡子。在没有风的时候,水面上特别的平静,不时看到有小鱼儿欢快地跃出,又落下,水面上便不时地荡出欢快的涟漪来……这里是放牧的好地方,翠萍姨常牵着大花和小花,领着它们的“孩子”,来这里“野餐、豪饮”。



大花和小花吃饱了,喝足了,就安静地趴在草地上,悠闲地眯起两个眼睛倒刍。翠萍姨则在水边,铺一块防雨的油布,安静地坐在油布上,看蓝蓝的天空,看绿色的草地,看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水面,想京城,想京城里的家,想京城家里的亲人们……看累了,想累了,就学大花小花,眯起眼睛,躺在油布上,沐着温暖的阳光,惬意地眯上一觉。这时,那三个淘够了的小家伙就跑过来,用头拱翠萍姨,要和她争抢这块油布……


快到回家的时侯了,翠萍姨就叠起油布,再去沟塘深处,采一抱鲜艳的野花回来,还不忘捡自己喜欢的几朵,插在自己的头上。当然,还有大花小花的笼头上,也被她插满了花朵。剩下的,她要带回宿舍,分给和她住一个屋里的好姐妹。


当她捧着鲜花,牵着大花小花,领着它们的孩子回到连队的时候。人们都说:看,那个卖花姑娘回来了。就这样,这个卖花姑娘的名字,一叫,就叫了好几年。


卖花姑娘,是朝鲜的一个电影。就是这个电影,看哭了连队里的所有女知青。


经过几年的劳动锻炼和岁月的磨练,翠萍姨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了。她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被她精心地梳成了两条麻花辫。她长大了,她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已然包裹不住她靓丽跃动的青春。这时,她却离开了她的后勤排,离开了她的奶牛班,离开了她那几头温顺的“战士”,申请去了一个新的连队,一个刚建立的,条件更加艰苦的垦荒连队。


过了一段时间,连队的那个长得高高的,细细的兽医也申请去了翠萍姨的那个连队。此时的兽医,也早就被连队艰苦的环境历练成了一条魁梧的汉子了。又过了两年,兽医娶了翠萍姨。后来他们有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再后来,兽医和翠萍姨带着两个女儿,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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