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尽皆知的丑女,命运多舛,因一次意外的善举,使我被父亲逐出家门。然而,生活并没有就此终结,村里的唯一举人,宋晨枫,接纳了我,为了我的名声,他娶我为妻,相敬如宾。我日夜不停地刺绣,只为筹备他上京赶考的费用。然而,时间过去半年,村里人却对我流言四起,称我被始乱终弃。我坚信,我的夫君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于是,我决定进京寻找他。抵达京城后,我却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来到京城,本打算去宝华寺许愿,希望能早日找到夫君。然而,刚到门口,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祭拜的老人告诉我,前几天便开始发臭了,今天从佛像的莲座下面更是渗出了血水。几位衙差在佛像下凿开一个大洞,有人弯腰一探,面色惨白。他们说出了一个令人心寒的消息,一具男尸被抬了出来。我探起脑袋,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的衣服,与我为他赶制的那身极为相似。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仵作前来检查,扒开他的手心,一枚玉佩映入眼帘。我冲了过去,泪水决堤:“夫君,夫君。”
一位衙差询问我是否确认死者为我的夫君,我啜泣道,那枚玉佩是我送给他的,银子不够时,珠宝铺的老板说这玉佩不小心磕到了,上面有一道裂痕,便宜卖给了我。天下找不到第二枚。我的心仿佛被利器不停地翻搅,连说话都费劲。陆晨枫,他如此善良温厚,究竟是谁,要这般残忍杀害他?
回忆起那年,父亲将我赶出家门,我被母亲一言不发地拉走。父亲骂骂咧咧,将我拖拽了好几里路,说已经与陈员外说好,十两银子,娶我妹妹做妾。我坚持说二妹妹已经与木匠互生情愫,父亲竟说这是棒打鸳鸯。一耳光落到我脸上,我被骂滚。母亲拉住父亲的手,苦苦哀求。然而,父亲更气了,说母亲生的都是女儿,赔钱货,要么跟着我走,要么从此别再认这个女儿。母亲含泪看向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我被遗弃,泪如雨下。
乌云压顶,豆大的雨滴落在我脸上,连同我的心跟着寒冷透彻。这时,头顶多了一把伞,陆晨枫看着我,问是否有亲友,他送我。我摇头,父亲滥赌,早已把亲友得罪光了。他陪我站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若真没去处,可以去他家。我点头,跟随他回家。那时,我并未想过要嫁给他。
我是人尽皆知的丑女,左脸天生有一大块红斑。他是端方自持的翩翩君子,村里唯一的举人。我们之间,似乎注定有一段不寻常的缘分。陆晨枫是我夫君,是我此生坚定地选择,对我最好的人。我誓要为他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仵作说他是被人打死的,身上有多处伤痕,最致命的是头上的伤。我多次前往衙门,但每次都面露难色,含糊其词。我想去击鼓鸣冤,房东陈婆婆劝我不要硬来。她说这里是京城,随便掉下一块石头都能砸到皇孙贵胄,我不能硬来。宝华寺是皇室祭拜的寺庙,将死者藏在佛像莲座下面的人,大有来头。我担心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窗外雨声噼里啪啦,像极了陆晨枫领我去他家那晚,他给我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独自在堂屋坐了一夜,把卧房让给我睡。天一亮,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村。娘抱着三妹妹哭哭啼啼地来到陆家门口,斥责我不该与男人无媒苟合。我气笑了,她昨晚才与我断绝关系,今天拿什么身份来斥责我?娘脸色一尴尬,坐在陆家门口大哭不止。
“命苦哦,生了你这种女儿。”“是你先不要我的。”“爹娘的气话怎么能作数?”父亲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我说:“叫姓陆那小子出来。”我懒得理他,欲关上门。陆晨枫刚好提着菜回来。父亲一上去就拎着他的衣领,说他毁了我的清誉,枉他还是个读书人。他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不会离开。陆晨枫礼貌地询问,父亲说要娶我,需要三书六礼,最重要的是聘礼,一样都不能少。我气得直跺脚,他说那是被我气昏了头。一气之下,父亲捏住我的手,我痛得皱起眉。他同意娶我,条件是聘礼十两银子。我愣在原地,看着父母乐呵呵地走回家。我告诉陆晨枫,他疯了,给他那么多银子。他从木柜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些金饰,是母亲的遗物,原本想卖了做赶考的盘缠,如今卖了娶我,正好。我从未见过陆晨枫的父亲,几年前他母亲离世,他的日子并不宽裕。他告诉我,再想办法。我永远记得,他在我母子刚到宋家村时,送我的那些馍馍。
我其实并未将那些馍馍记在心上。三年前,陆家母子逃难来到宋家村。村民排外,他们还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在我家牛棚将就一晚。陆母给了我父亲几文钱,父亲恶狠狠道只能歇息一晚,不管饭。我见他们可怜,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塞给他们几块馍馍。没想到被陆晨枫当作恩情记了这么多年。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新婚夜,陆晨枫给了我十两银子,我跟在他身后,说收下这钱,以后我不再是宋家女,生死各不相干。爹答应了,但其实没听清楚我说什么。我猜他是去赌坊了。在河边浣衣时,村妇笑话我,说我夫君不是真的爱我,等他考取功名一定会抛弃我。我笑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一定的事,我也没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抛弃我。村妇闻言,尴尬地转身走了。我说的不是气话。我是真心希望陆晨枫好,若是我耽误了他的前程,只要他同我说清楚,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绝不摇尾乞怜他人施舍。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平白无辜地惨死。衙门的人通知我去领陆晨枫的尸体,他们分析他路遇抢劫,死活不交出手里的玉佩,才被杀害的。我不信,他为什么没去贡院参加考试,为什么会死在寺庙,被人藏尸在佛像下面?一个个疑团,我坚信必有内情,他们不愿查就算了,我会为夫君求个分明。
我一边偷偷抹泪,一边为陆晨枫收尸。他走的时候,光风霁月,再见面却阴阳两隔。敛尸的小哥见我可怜,偷偷告诉我,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醉风楼。我心咯噔一跳,来京城有一段时间,我听说过醉风楼,那是京城风流公子们寻花问柳的地方。陆晨枫怎么会去那里?
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房东陈婆婆在集市卖了二十年豆腐,我求她帮我,我要去醉风楼。她叹了口气,说醉风楼看上去紫醉金迷,实则是个吃人的魔窟。为了夫君,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去。她看了我桌上绣到一半的绣帕,说醉风楼的姑娘喜欢找绣娘绣一些款式独特的肚兜,去讨好恩客。正经绣娘都不愿意接这种活儿。若是我肯,她可以帮助我,只是……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无论如何,你千万要保重自身。我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在陈婆婆的引荐下,我接了几笔醉风楼娼女的刺绣生意,三天不休不眠,绣好了肚兜,亲自送去。青天白日,醉风楼像一座沉睡的坟墓。我从后门入,醉风楼的头牌姑娘海棠的婢女为我带路,穿过一道连廊,我来到海棠的房间。她刚起床,背对着我梳妆。铜镜中映出她美艳的脸,我难以置信地叫出她的名字:“宋芝。”宋芝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转瞬垂下眼皮,露出羞愧之色,低低地唤我一声:“姐姐。”我扔掉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捏住她的隔壁,她吃痛一躲,手臂上全是青斑。我哽了哽喉,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沉声问她:“你可记得以前村里读书的那位举人,陆晨枫,他有没有来过醉风楼?”宋芝的脸唰一下白了,故作镇静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说:“不认识,没来过。”然而,她的眼神分明在说谎。我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夫君的死会和亲妹妹有关。宋芝说,她和李铁私奔后,便来到了京城。京城能工巧匠太多了,李铁根本找不到活。为了生存他决定孤注一掷,带着所剩不多的盘缠进了赌坊。这一进,就再也没出来。宋芝苍白的脸上,挂满泪痕,“李铁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我想报官,可官衙根本不管。他们说那个赌坊的老板是位高权重的人。”他们不但杀了李铁,还逼我还钱。所以,她卖身来到这里。那陆晨枫呢,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他有没有告诉为什么不去考试?宋芝抹了抹眼角的泪,拉着我坐下来。她说,她是在出门采买的路上,撞见陆晨枫的,那时他已经有许多天没吃饭了。陆晨枫在上京的路上,遇见了劫匪,随身的东西都被抢得一干二净,唯一值点钱的玉佩,被他塞在怀兜里。宋芝笑他:“一枚破玉佩,你还当个宝。回头饿死了,可怎么办。”陆晨枫笑而不语,宋芝带他去茶楼,给他点了满满一桌吃的。他已经错过了考试的时间。宋芝问他有何打算,他说打算在京城里找份工,攒够了盘缠便回乡。那陆晨枫,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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