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德的底线在哪里?

如题所述

  前不久,我所在学校的高一、高二年级参加省里统一组织的毕业会考,我是监考教师之一。虽说是国家考试,但作弊现象严重,违规者众多,其严肃性和权威性让人大跌眼镜。我只能在自己监考的考场内,凭着良心尽力去制止猖獗的舞弊行为。高二考物理时,一位女生先后两次接到其他考生传来的写有答案的纸团,两次均被我及时发现并没收,最后流着泪交了一张几乎空白的卷子。考完收卷时,同考场的另一位监考教师告诉我,在我上卫生间时,高二某班主任曾来打过招呼,请求在考试时对她班的学生给予“关照”,刚才那位作弊的女生就是她的学生,是个A优生,文科好,理科差。我听完感到愕然,这位班主任可是年年都被学校评为名师的教师啊!  下午考化学,我们两位监考教师提前来到考场。由于未到正式考试时间,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我开始提前分发演草纸。当发到上午那位作弊未成的女生面前时,她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楚地对我说:“老师,你做得太过分了!”我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还有“小偷抓警察”这种事发生,这可是我二十多年教书生涯中的头一遭!怒火在胸中升腾,但我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问她:“为什么呢?”她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其他考场里那么多人作弊,老师们都不管,有些老师还帮学生传答案,就你管得严!”……  很长时间里,我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愤怒和悲哀交织于心头。这位女生言行的背后,分明晃动着教师的影子。我为作弊学生的黑白颠倒、美丑不分、无羞无耻而愤怒,为当下教育良知的失落而悲哀。  良知,在我看来,是一种超越历史、文化和种族,让人明辨是非和远离罪恶,同时拼死维护人性和正义的内心力量。具有良知的人,拥有忏悔的力量,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做人的尊严。除开那些良知完全泯灭的□□,正常的人都具有良知,只不过或强或弱,或警醒或沉睡。维克多雨果认为:“我们不能要求人人都成为圣人,因为那是特殊的情形;但是做一个正直的人,那是每个人都必须遵循的常轨。”我把这个“必须遵循的常轨”称做“良知的底线”。这条“良知的底线”放到教师的身上,也可以转换为“师德的底线”。关于师德,教育行政部门制定了许多具体而不乏崇高的标准,要一一做到确实不容易。虽然不能要求每一位教师都成为陶行知、苏霍姆林斯基似的教育大家,更不可能让教师们象鲁迅、顾准那样为追求和捍卫真理勇敢战斗甚至奉献生命,在中小学教师整体素质偏低的时代背景下,甚至连能够传道、授业、解惑这类真正合格的教师也只能是可遇不可求,但是,做一个正派诚信的人,反对和制止任何形式的作弊行为,必须成为对教师道德上的最低要求。因为教师担负着传承人类文明的教化重任,从事着用灵魂拥抱灵魂、用人格影响人格的重要工作,如果失去了这一师德底线,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基础教育的现状却不容乐观,丧失这一师德底线的现象随处可见,情况很严重。严重之处不在于考试作弊人数众多、手段五花八门、技巧日臻成熟,而在于作弊学生耻感的缺失,在于教师群体人格的普遍矮化,其表现就是当大多数人面对作弊行为时,被迫或甘心地冷漠、麻木、认同、纵容甚至参与!  当下的中小学并没有真正的、成气候的素质教育,如果说有,那也只有在北京、上海等享受中央政策倾斜、占据大量教育资源的“国际大都市”中才有零星的闪现。实际上,我国中小学的应试教育愈演愈烈,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导致此种局面形成的体制性原因是:目前升学率作为急功近利的政治目标和经济目标替代了教育目标,并成为评价学校的近乎唯一的指标。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出于政治动机,强行向下属的各级学校分配升学指标,然后按照升学率的高低给学校排名次、论赏罚。对于学校来说,升学率决定着招生数量,决定着收入,最终决定着学校的生死存亡。学校将升学指标分配到各个班级,分配到各位教师头上,教师再落实到每个学生身上。完成升学指标(升学率)的基础是考试成绩,是分数。对于学生来说,分数意味着名次、威信、成败及人生的走向;对于教师而言,分数代表着能耐、岗位、奖金、职称和房子。分数,已经从学生个人努力程度的标志变成了与他人进行比较的尺度,已经从衡量学生知识掌握程度的标准变成了衡量学生所有能力的标准,由所量化的不足学校教育的1/10变为评价学校、教师和学生的100%的指标。分数,已成为学生、教师和学校共同的命根子;学生为分数而学,教师为分数而教,学校为了分数或者说因为分数而存在。  这种对分数的绝对性追求,实际上成为作弊行为泛滥的催生剂;通过作弊获取了大量的、实实在在的好处,这种不义之利又从心理上为作弊行为的参与者、组织者提供了有效的反馈性激励。相当数量的学生,通过作弊由差生变为优生(可以获取奖学金),由升学无望变为轻松迈进大学校门,由只能考上普通大学变为考上重点大学。一位班主任,公开鼓励学生作弊,并竭尽所能为学生作弊创造种种有利条件,所教班级的成绩因而突出,被市教育局授予市级“诚信班主任”的荣誉称号。一位数学教师,因为有一个负责出全市统考题的铁哥们,每次统考前都会漏题于他,所以他的教学成绩一直名列前矛,在职称、分房、奖金等方面占尽便宜,还被评为县级名师。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真可谓“人格诚可贵,良知价更高,若为分数故,二者皆可抛”!在教师中,不少人为了提高自己所教学科或班级的考试成绩,已经到了不择手段、无羞无耻的地步,早已突破了师德的底线;有些人(绝不是个别!)的行为简直属于师德沦丧!但是这些行为不光没有得到有效遏制,反而受到明里暗里的默许、支持和奖励。一位省重点中学的教师,拿着确凿的证据去校长那里投诉同行通过组织学生作弊而获得了好成绩,校长答复道:“我们只看结果,不管手段。”这真是典型的 “不管白猫黑猫,考出高分就是好猫”!相反地,那些正直的教师,那些恪守师德底线的教师,常常受到压制,日子往往不好过。拿我来说,自己感觉像个另类,精神上十分孤独,而且已经为坚持真实的存在与思想付出了代价,因为我触动了当下教育领域中的潜规则。前行的路越来越窄,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一位成绩并不好的高中学生,一向老老实实、堂堂正正地考试,面对做不出来的试题从不作弊。但他却不止一次地找我倾诉内心的委屈和苦恼:作为一个后进生,自己学习十分刻苦,但努力爬坡的路上却没有公平可言,因为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考不过那些作弊的同学,反而受到老师的责骂和疏远。老师,我该怎么办?以后的考试是不是也要作弊?我知道这个学生的家境贫寒,考大学对他而言,是改变自身命运、在社会和国家中获得上升机会的唯一途径,其意义不同寻常,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任何大道理在此刻都会显得很苍白,况且我自己灵魂中的困惑并不比他少。沉默良久,我说道:我敬重你清白的失败!  目前中小学管理层面上所进行的不尊重法律的、对下不对上的非公正性改革,采取了量化考评制度、砸教师铁饭碗等弊端丛生、扼杀教育生命的措施,把中小学教师都变成了一年或几年任期的打工者,校务公开和民主治校成了一句空话,权力的绝对性进一步增强,喜欢搞“顺昌逆亡”的管理者有了更充足的行政保障,官员们能够以改革的名义随意打破教师生计的稳定、破坏教师依法应当享有的权利,各级教育官员的巨大权力基本上失去了来自教师的制约。在缺乏有效监督和制约的权力面前,教师们噤若寒蝉,成为王小波所说的“沉默的大多数”,人格萎缩,缺少做人的尊严。在这种背景下,当面临考验良知和勇气的遭际时,大多数教师选择沉默、苟且或同流合污,也就不难理解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无法认同一些教师为了分数,为了自己微不足道的名和利,而昧着良心去击穿师德的底线!因为这关乎到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况且教师职业的性质也要求我们尽力成为一个大写的人,用一颗站立的心灵去唤醒那些沉睡的灵魂。从这个角度讲,教育学生从教育老师开始!  其实,突破良知底线的事情并不限于考试作弊,在当下教育的各方面、各环节都经常地、大量地发生着。例如,如今中小学经常面临来自上级主管部门各种各样名目繁杂的检查评比。在这些活动中,弄虚作假的现象比比皆是、司空惯见(教师们戏称其为“造假运动”),学生在很大程度上被迫卷入其中,耳濡目染、身体力行的结果是心灵受到严重污染。《南方周末》曾报道过四川某中学在申报“国重 ”的过程中弄虚作假的情况,读来令人触目惊心(《南方周末》2002.8.8“观察A9”)。如此看来,学生之考试作弊,除了自身的主观原因、来自家庭和社会的负面影响以及教师的责任外,教育体制也难咎其过,而且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们的教育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实的教育,不是“成就”人,而是“毁灭”人!想起来令人感到悲哀,我们越努力,离心中的教育理想就越远!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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