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就抱紧我,用力到窒息那种

如题所述

温孝静反复的去了几回教学楼的阳台,最终还是坐回到我的对面。

她问我:“跳下去真的会摔出屎来吗?”

我点点头说:“真的会,估计是喷射状的。”她忧郁的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新的死法。

孝静是在读高一时搬到了我们家对面,从此我们门对门的两家就开始比拼起噪音的分贝了,她并不会像电视剧的不幸女主角一样抱着肩膀蹲坐在楼道里无助的哭泣,而是喜欢爬上顶层坐在楼层边缘向下看。有一天我们两家又不约而同的开起了午夜场。我懒得听他们陈词滥调就跑到楼顶抽烟,正好看到她趴在顶楼的边缘。她歪过头瞥了我一眼说:“在这跳下去会死吗?我想起前段时间在这扔下过一只老鼠,那老鼠没死,但是摔的大小便失禁,因此我不能确定的回答她。我说:“不知道,但是估计会摔出屎。”她没笑,没有一点动静,就那样趴在那里,眼神伸向夜空中无尽的灯火。

这是我们第一次交谈,也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说起关于死亡的话题。

关于孝静得了抑郁症的消息是一次学校体检之后被大家知道的,孝静的妈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揪住孝静的耳朵拽了出去,并咒骂她是闲出了懒病。本来并不被人们好奇的事情在孝静妈妈闹这一出之后已经是人尽皆知。我真好奇孝静的耳朵是怎么长的,居然那么结实。她妈的力道堪比奥运比赛里面的链球,直接把她在地上抡了一圈,她涨红着脸站在那里听她妈妈奚落,旁边都是同学们细微的讥笑。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种丢人的病,也把这种病归结于吃饱了撑的和欠揍了,所以饿一饿加上时不时的揍一揍就成了普遍被采用的疗法。只不过我们还是普遍认为她妈的疗法过于凶猛。从此以后,温孝静成了学校的名人,谁都知道二年二班有一个女孩子得了一种需要“爱”的病。

温孝静沉默寡言,除了和我说说话基本一天也不会出声音,偶尔有同学欺负她她也只是默默的忍受着。我有时很想帮她,但是去帮一个精神病明显的会损害我的名声,在群体中被孤立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况且只是目前她总喜欢跟我说话这件事已经让我处于了艰难的境地,一帮好事之徒经常凑到我跟前问:“强子,你是不是把她“上了”?”

我知道我可能是她在学校唯一的朋友,但是面子这东西还是让我有意的和她保持距离,毕竟和精神病交朋友也会受到歧视的。无奈的是我们虽然不是一个班级但是住在对门,对彼此家的破事都了如指掌,内心里我还是很心疼她的,因为我有个妹妹,当那天我看到孝静他妈的暴力行为时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就算是我妈,她要是敢这样对我妹妹,我就一把火烧了他铺子!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孝静有一天突然没脑的对我说了一句:“你真好”我记得那是她笑的最自然的一次。

学期末尾一个普通的下午,我爸又成功的自己将自己灌醉了,他现在只敢骂我不敢打我,因为在实力上我已经能碾压他了,我从小坚持锻炼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把他按在地上打,然后给他灌马尿喝,真到了有能力这么做的一天才发现,把一个酒鬼按在地上打其实没什么意思,反正他现在不敢打我妈,也不敢吼我妹,顶多喝多了对着空气喷点醉话,我懒得听他瞎逼逼,准备出去打电动。刚出门就看到孝静小跑着从家门里出来,紧接着还跟着一只拖鞋,还有她妈的尖锐咒骂。她跑到楼梯的平台上尖叫着:“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满意了!”她妈光脚站在门口拿着另一只拖鞋指着孝静吼着:“那你就去死吧!我也省省心,你这个小骚货!......”恶毒咒语层出不穷丝毫没在乎一旁傻站的我。当我还在犹豫该出去还是该回屋子里去的时候,我爸也跟着大声叫唤起来。我顿时火冒三丈回头对着他大吼一声:“你他么给我闭嘴!”他顿时没了声音,我心想:让对门这老娘们碰见真他么丢人。

孝静没再说什么跑下了楼,她妈也重重的关上了门,震的我家门颤颤的响。

我回头看看五迷三道的我爸说:“你不许打扰我妹学习啊!”就关上门下楼了,我没说不然怎么样,他心里有数。

到了楼下没有见到孝静居然有一点失落,我顺着小路漫不经心的走着,心里对孝静的母亲充满了厌恶。虽然我以前也经常挨打,也被恶毒的语言咒骂,似乎比较起来跟晓静所受的委屈并不是一回事,但又说不清那是哪一种。难道是因为我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打翻那个酒鬼喂他马尿,孝静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梦想吧。

我在小区外的臭水泡边发现了温孝静,她蜷缩在一棵干枯了的小树边,不再流泪但是偶尔的抽搭着,那样子像极了印象中被酒鬼吓哭的妹妹,我鼓起勇气靠在她的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当她的脸埋在我胸膛上的时候,突然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我的心在那一刻,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慢慢的,她停止了哭泣,哽咽着说:“抱紧一点......”那声音细腻柔弱,就像那些年妹妹趴在我怀里说:哥哥,我怕的样子。

温孝静啊,我可以为了我妹妹宰了那个酗酒的混蛋,在三年前的某一天我真的做得出来,但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做一个不伤害你不疏离你的人了吧。

就这样,没有一句话,一动不动的到了天黑,我尽可能的忍受着胳膊的酸麻直到不自觉的开始抖动。孝静小声笑了出来,说:“有个哥哥真好”她缓缓的抬起头,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说:“天黑了,回去吧。”

她说:“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我说:“不然呢?能去哪儿?”

她说:“我有一个地方”说着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就要走,长时间的蹲坐让她差点摔倒,我赶紧扶住她。

我们像路边行走的情侣一样,依偎着去她说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座新建的小区,有电梯。她带我到了一个房间,屋子很大,很干净。看着疑惑不解的我,孝静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是个骗子,他有老婆,他说会带我离开这儿,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了,这里也很快不能住了”

我看着一纸篓的方便面袋子,想着她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煎熬的每一个夜晚,竟然没有一丝的悲伤。她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说:“当然不”但是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而我又清晰的表现在了脸上。

她走过来把我拉到卧室里,我在“上”这件事上的生疏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还好她轻车熟路。当我熟悉了节奏之后我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于我而言这是难得的人生体验,谈不上爱和喜欢,但对她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第二天我们都旷课了,我觉得这是增加体验难得的机会,她也非常的配合。下午的时候我带她出去吃了冰淇淋,在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她盯着一条裙子很久,那条裙子上有个牌子,“特价正品,仅需88!买一赠一!”我说:“你穿一定很好看”她对着我甜甜的笑着。她的笑容让我有一种想为她做点什么的冲动。

我让她在原地等着不要动,然后飞快的跑回家,酒鬼不在家,我妈也不在家,只有妹妹在家玩积木。我掐着妹妹的脸蛋说:“小东西,借你的储钱罐给哥用用?”妹妹马上挣脱我跑到她的小房间里抱着她的小猪储蓄然后塞到我怀里。我打开储蓄罐的底部,抠出几张十块的和一些硬币,大概数了数有一百多快了。狠狠的亲了一口妹妹就飞快的跑了回去。

她果然的是一动不动的在等我,似乎连脚都没动过。

我带她进去买了那条裙子,她很高兴的接受了,但是对于赠一这件事上我们僵持了很久,最后我勉强的接受了那个她说像情侣装的T恤,其实我心里是很不愿意接受情侣装这个词的,只是不忍心拒绝而已。

她直接在店里换上了这件裙子,并要求我也穿上。我急忙拉着她回到住处,骗她说累了,其实原因是快放学了,我怕被同学遇到。

第二天我们回去了学校,我借口家里有事要先回趟家,她可能感觉到我是不愿意跟她一起进学校,有些难过的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那好吧”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有些懊恼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老师并没有对我们旷课的事情加以追究,一个出了名的精神病和一个出了名的好斗痞子,守规矩到会让老师不适应。

日子正常的过着,只是孝静来找我的频率高了很多,经常在午休的时候跑来我的教室名曰:请教问题......

我被异样的目光折磨的只能尽量躲着她,有一天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神经错乱就穿上了那件“赠一”的T恤,而前来找我的孝静穿着那条白色裙子,旁边马上有人起哄:“哎呦!情侣装啊!哈哈哈哈哈”

我顿时有一种颜面扫地的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转过身一把抓住一个笑的正欢的同学一拳就把他打到了,我青筋暴露的怒吼着:“情尼玛!”在转身看了一眼惊恐的孝静气冲冲的踹门离开了教室。

这件事让我陷入了的自责和迷惘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幸就这样漠然的随遇而安吧。放学后孝静约我去小区旁边的臭水泡,她还是穿着那条白色的裙子。见到我之后欢快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指着远处的烟火说:“快看,很漂亮是不是!”

她欢快的样子让我很愧疚,我冲她点点头。我们一齐看着远处的烟火。

她缓缓的说:“你还是嫌弃我的吧......嫌我有病,嫌我脏?”

我说:“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就像对你妹妹那样?”

我说:“可是你不是我妹妹”

她说:“有个哥哥真好呀......如果还没被人爱过就死掉了,那样太可怜了”

我说:“你不要总是死啊死的,活着不好吗”

她说:“像我这样的活着好吗?我经常睡不着觉,睁着眼睛到天亮,他们看到疲倦的我居然表现的不是关心,而是愤怒,我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我说:“等我们长大就好了,我小时候也总挨打”

她努努嘴说:“是吗?小时候只有两个人这样对我,长大了才发现,所有人都这样”

我说:“余老师呢?她不是,她很关心你。”

她点点头说:“嗯,余老师是好人,你也是”

我说:“没那么坏而已”

她盯着我的眼睛说:“说你爱我”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算不算爱,当我说出“爱”的时候,我自己都能听出这里的虚伪。

她靠在我身上说:“抱紧我,用力点”

我紧紧的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团柔软的“抱歉”。

她说:“在用力一点,让我窒息那种”

我继续的用力,仿佛要融化到一起,她发出娇嗔的喘息。我们就像两块揉捏在一起的橡皮泥,缠绕着,吸纳着彼此,尽量的缩小那中间抹不去的缝隙。

一天课间,二班的班主任找到我。她说:“你和温孝静是邻居,平时关系也比较好是吗”

我说:“是邻居,就是同学关系而已”

老师笑笑说:“我没别的意思,最近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因为你平时和她关系近一些,想跟你聊聊她”

我说:“哦,她怎么了吗?”

老师说:“你肯定也知道她的病,我希望你能多帮助她,毕竟同学之间能有更多的话题,她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总让我感觉怪怪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说:“怎么反常了?我觉得和以前一样,挺正常的”

老师说:“她最近经常帮我打热水和收拾桌子,而且见面也热情了许多,而且有一天她居然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说:“授业解惑不就是老师的本职工作吗?”

老师说:“别跟我贫嘴,她问我我爱人爱不爱我,我说‘他很爱我,将来也会有人爱你的’,她有没有跟你也说过这样的话?或者死亡之类的?”

我说:“她不是天天把死挂在嘴边上吗?”

老师有些生气的说:“你严肃点,我说完之后,她说了句‘要是没人爱呢?死了就会有人爱了吗’这跟她平时的状态不一样,似乎是再认真的思考某些事情一样”

我觉得老师说的有点过于玄乎了,我宁可相信她能杀人也不相信她会自杀。

我说:“我最近跟她接触的也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老师点点头,并啰啰嗦嗦的嘱咐了很多如何友爱互助等等等等。

老师走后我为自己招惹了这个煞星懊恼不已,但又无计可施,毕竟温孝静也算是我行为学的老师。虽然很烦她这种寻死腻活整天浸泡在忧伤里的行为,但还是不免为她多了些担心。因为临近校庆日,我们忙着排练节目,所以我打算过些天找孝静聊聊,陪她散散心。

校庆日当天我们正在彩排准备的节目,许久不见的温孝静穿着我送她那条白色的裙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廉价的裙子已经被她洗的起球和褶皱了,她今天画了妆,因为并不熟练的缘故看起来瑕疵很多。她并不在意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和嘲笑径直的走到我面前。

因为上次打的那一架已经没有人敢在我们面前瞎起哄了,而我也逐渐在与孝静的交往中开始慢慢的接受她有“病”这个事实,因为她确实算得上是个美女。

我说:“干嘛?画的跟鬼一样”

她眨眨眼睛说:“你抱我”

我被她这句话吓得腿一哆嗦,然而她却不管在场的任何人,直接扑到了我怀里。将她那涂得猩红的唇印印在了我脸上,贴着我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转身跑开了。我的心在那一刻,懊恼,愤恨,羞涩,激动,迷茫所有所有的一切情绪都蜂拥而至:她最近真的有点不正常啊......这难道就是爱情?......

校庆联欢会,当我们班的节目演完之后,一声尖叫从教学楼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一片接一片的叫声,哭声。

温孝静,自杀了。

现场很快被封禁了,我瘫软的坐在搭建的演出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二班的班主任瘫坐在地上痛哭着捶打自己的胸口,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哭的如此悲切,那是一种懊悔大于悲伤的痛苦。她手里拿着被泪水打湿的一张信纸,不断的说:“都怪我,都怪我......”

第二天有工程队来加固了护栏,那一滩血迹却永远的印在了那里。我不敢看那滩血迹也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死了。只是远远的坐在操场的另一边看那座教学楼。余老师做到我旁边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不用自责,你对于她来说是这短暂的一生中难得的幸运”

我说:“余老师,如果我做的再好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老师摇摇头说:“人各有命,我以前也得过严重的抑郁症,那种痛苦是你们不会理解的,最痛苦的不是死亡,是像折铁丝那样折叠自己思绪的无尽的煎熬,什么时候断了,也就结束了”

我低着头尽量不让余老师看到我的眼泪说:“原来这种病真的会死人啊”

老师指了指已经加固的护栏说:“在坚实的护栏,能拦住一颗破碎的心吗,她的心早就破碎了,最起码你让她短暂的重合了一段时间,所以她是幸福的,但是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是不可能完好如初的了”

我说:“老师,我能看看她的遗书吗?”

老师没有说可不可以,她盯着那个演出台说:“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在校庆这一天自杀吗?为什么选择了这个最不体面的死法?对任何人来她一直都是人群中最卑微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她希望她爱的人记得她,她很的人也记得她,记得她来过”

老师说完缓缓的走向了教室,喃喃自语的说着:“怪我呀......怪我呀”

我的课本里夹着一张明信片,上面画了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和六个字:谢谢你,对不起,后面是一个笑脸的标志,没有署名。我偶尔还是能见到温孝静的母亲,她没有了往日的凌厉,一双发黄的双眼,头发也有些凌乱。她给希望孝静孝顺又安静,最起码安静她还是做到了。

十几年过去了,那滩血迹早已消失不见,却印在了我的心里,终于有一天我被确诊为重度抑郁,老婆拿着诊断书看了看一巴掌就拍向我脑门,用她早已经熟练的不得了的鹰爪功卡住我的大脖子说:“你抑郁个屁,你就是闲着了吧!”

我连连求饶,心想:真的不能被理解啊。

“老婆,我抑郁了,麻烦你抱紧我,很用力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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