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谷一役:攻心为上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30
夜幕笼罩,七盏琉璃灯的光辉映照下,是一张古朴沧桑的脸。

他浑厚的鼻息间透出坚定的意志,羸弱的臂膀用尽了气力,将长剑比肩拔出,剑锋斜指苍天。

剑身镶嵌的七颗宝石在夜幕下绽放出璀璨光芒。

微风吹拂须发,白眉随风而舞。

“此一役君臣同心朝堂振作,十万大军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定能克复中原,重兴汉室昔日荣光。不成功,便成仁。”

他举起手中杯盏,全军将士应礼举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一声附和“不成功,便成仁!”如击擂鼓,余音绕梁三尺犹存。

二声呐喊“不成功,便成仁!”如利箭穿心,重音震耳威慑人心。

三声共鸣“不成功,便成仁”旗幡闻令而动,军士精神昂扬如上弦之弩蓄势待发。

丞相却哭了。

先帝啊,遥想当年你我江夏委曲求全兵力不过五千,联吴抗曹纵横睥睨兵力屈屈一万二。

如今…如今…六出祁山以战养战,这十万甲士就是我蜀汉的钢铁壁垒,光复汉室指日可待啊…

泪水濡湿了须发,丞相挥剑向前,麾下鏖动。

马上鞍,箭入囊,粮草前运,战事一触即发。

山路崎岖,白衣谋士坐在四轮车上,炎热难耐的天气敦促他不断煽动手中的羽扇驱赶嗡嗡羽动的蚊虫。

十万大军追随着四轮车的车辙在一片静默中前行,这个体质孱弱脸色苍白的白衣谋士俨然是全军的核心。

山谷中间歇吹来的凉风撩拨着干渴的嘴唇,汗不断从皮肤面层涌出来,就像是汩汩流动的泉水。

军士们忙不迭反复擦拭脸上的汗水,而他的思绪却开始飘忽,回想起那个时候…

上陈《出师表》的时候,幼主拉着他的衣袖,水灵的眼波里泛出绝对信任的光,颤巍巍道“一国军政,全听凭仲父做主。”

他拿起国玺大印在奏章上盖了下去。工部随即展开行动,经过三个月没日没夜的赶工,七星祭坛便拔地而起。

这项浩大工程引起了全国百姓的关注,誓师大典还有那个仪式都是在这七星祭坛上举行的……

旌旗猎猎,车马辚辚,号角催征,鼓声震天。

鲜衣怒马、白铠粼粼,大都督引二十万雍凉兵马前来。一路上风尘仆仆,日行千里,仍是整装齐备。

大都督用鞭子策马向前,身后几个战将谋士围上前去。

“此处便是渭水,是我司马仲达与诸葛孔明一决雌雄的地方,日后必将载入史册。”

将令既出,四方兵马各自安营扎寨去了。

九座浮桥在渭水之上凭空而起,恰似空中楼阁般孤寂空灵。

万丈高楼起于微尘,百里长城积于梢末,可这浩大的工程从动土到完工不过半日而已。

所谓“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二十万之众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竟有如此神威。可想大军听令而行将是何等威能。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刘禅小主子都明白的道理,正如每次郊游前要预先准备好零食。

多亏了仲父研发的木牛流马,蜀中多歧路且山势崎岖,牛马多有不便,可这木头疙瘩却有着鬼斧神工之能,一扭耳朵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一拍屁股滴溜溜就停了下来。

就是亏了这等神器,蜀中大军的后勤补给才能源源不断而来。

司马看着这风尘仆仆的木牛流马心里起了疙瘩,皱起眉头思忖一二。倏忽间眉眼冷立,退兵之策就在此间。

可诸葛又怎会轻易露出破绽,莫非这是个陷阱。

紧握令箭的手因激动而颤栗,犹豫再三又踌躇按下。

全军性命皆系于我一人之身,断不可贪功冒进。“传我将令,坚壁清野,休战养息。”

正值年华鼎盛的司马在孔明面前变得谨小慎微。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卑微。

蜀军连番叫阵,到了营前挑衅,皆是无果。

山间葱翠阴郁,参天巨树遮蔽了炽热阳光。

兵士模样的杂役赶着木牛流马在山谷间穿梭。

嘴里叼着草叶,哼唱歌谣,遥想儿时放牛轻松悠闲时光。

为首的却是个瘦小矮个,时不时吆喝两句,催促后面的行伍跟上队伍。那个瘦小矮个花了百两黄金在军中谋了个美差,前方打胜仗后方跟着沾光。

诸葛丞相神算无敌,断不会被司马阻挡于渭水河畔。

“按我的推算,不出三日丞相必破军无疑。到时候…自然加官进爵少不了我们的份儿。我李家三代商贾从此就要飞黄腾达了”

瘦小矮个跟后面的随从吹嘘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眉宇间尽是得意,眉毛经不住要抖动两下。

忽然间风沙吹动,林间鸦鸟无声,出乎意料的静,也是绝不寻常的静。

一支箭宇从林间窜了出来,像是猎豹张开了利爪朝向选定猎物目露凶光。

“撤退——有伏兵”临战时刻商贾本性尽显,为了性命可以丢下货物和马车全然不顾。这时当然也顾不上部属的性命安全,自顾自逃命去了。

一边是手无寸铁的赶车杂役,一边是训练有素的魏卒武士。刹那间血光四起,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血腥味在林间弥漫开来,血迹撒上了木牛流马,是滚烫的猩红。

“留个活口”带队前来伏击的将领如是说。于是那锦衣华服的商贾便留下了性命。“我说,我说,只要你们不杀我,我知道什么全告诉你们。”

在风中簌簌吹动的鲜红令旗上是“昭”字,那么眼前这个银铠小将便是司马昭了。

在刀斧淫威之下,披头散发的商贾提溜着眼珠,狼狈不堪地在地上蠕动,似乎想要远离兵刃的威胁,又被无形中的恐惧牢牢捆扎在原地。

“粮草辎重…丞相…他亲自…去了…上方谷”

“呵——”司马昭暗自冷笑起来,世人皆说“卧龙凤雏,人得其一就可治国安邦平定天下”,竟派这种废物押运粮草,说话都吓得不利索。

“诸葛孔明,我看不过如此而已,真不明白爹为何要怕成这个样子,他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得意地笑,仿佛稳操胜券,早已决胜千里之外。

两旁的亲信赶忙迎合上峰“大都督统筹全局,自然有他的顾虑,只是不成想,二公子神机妙算一眼抓住了孔明的死穴”,边说还边笑了起来。

“走,去上方谷把这孔明擒来,让爹看看谁才是他真正的好儿子”司马昭将枪一横,队伍前队改后队,向上方谷方向去了。

延绵纵深百里,四周壁垒森严,雨水冲刷出的天然深谷,非猿猴不能攀援,非禽鸟不能飞渡,好似个天然堡垒。

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做“葫芦谷”,顾名思义从高空往下看,前后衔接正好是大小口袋各一,就像是太上老君的乾坤袋。

诸葛就在这群山环伺之上那最高的青翠松树后面等候着。在他的四轮车上,羽扇纶巾、白发长须,瘦削苍白的脸庞却隐约透着坚毅果敢。

司马昭带队行至谷口,正要派人前去打探虚实。遥见蜀军大将魏延引一军而来,两军交锋提起大刀向旗下砍来。

见敌军来势汹汹,大魏军中郭淮挺枪迎上前来,几十合鏖战下来,魏延竟是体力不支,虚晃一枪拍马便走。

蜀军跟着溃退,队形散乱,惹得司马昭不及思考引军便追。“机不可失,孔明乃是战阵奇才,若不乘胜追击待其重整军力就难以战胜了。追,跟我上——”

过了第一道隘口,他谨慎地抬头向上观望,环壁皆是草房,想来必是屯粮之所。继续前行,溃退的蜀军一泻千里,盔甲辎重掉落的随地都是。司马昭便不再心疑,纵马向前驰骋。

及至第二道隘口之时,后方传来一声惊呼“我儿快退”。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山谷两峰之间萧萧滚木齐下,尖刺栅栏从高空落下将数千人的队伍拦腰截断。狭窄的山谷小道顿时难以通行。

无数瓦罐被抛落到地上,乌黑的液体流露出来,带着刺鼻的气味。紧接着,一轮又一轮火箭如疾风骤雨而来。刹那间乌黑液体被点燃,将山道染成一片火海。

哭喊声,嚎啕声,在一片慌乱中,命令被阻断无法传达。

兵士纷纷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火,蹿腾在滚木上,附着在铠甲上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甩不掉还硬往里钻。

后方银装劲甲的是司马懿和司马师驰马前来,半柱香前在帅帐闻报,司马昭不听将令领本部兵马自行去了上方谷,便知是孔明设下诡计,一下慌了心神。

没想到还是晚了,他一路上抽打马鞭,汗血良驹愣是累的气喘吁吁。

没能在第一道隘口前把昭儿拦下来。我司马家一门英烈,生则共荣,死亦同穴,决不能把昭儿丢下。

可如今已是绝境。困我三军的乃是孔明,算无遗策的孔明。

兵士在火海里奔走,已经顾不着主帅在何处。长条檑木在高空积蓄的巨大势能成了大杀器,给军队带来了致命打击。

前进无径,后退无路。除非插上翅膀,否则再难逃出生天。

队形,战阵不复存在,就连手中武器都握不住了。

司马懿和两个儿子在火海里抱成一团,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怎么可能就在这里倒下。”司马在心里咒骂自己的无能,思绪纷乱之际他再难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我怎么能在这里死去,我的春华,我的司马家,我大魏的千秋万代,也能毁在我一人手中”他痛苦低吟着,手驻着剑撑在地上好像已没了力气继续战斗。

他的心已经乱了。这一路走来,他背负了太多,司马家的兴衰荣辱,大魏三朝的托孤倚重,朝廷文武的殷切期盼,都沉甸甸压在他的肩上。

他一个命令一个指示,但凡出点儿差错,都可能被置于死地,全军将士的性命,大魏边陲的安危,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走到这一步,他反而内心澄澈了。如果在这里停下了步伐,如果就在这里倒下了,如果我们就此折沙沉戟,那就没有以后了。

世上再无我司马懿,再无我司马家,再无我大魏的百年荣光。我决不允许,绝不答应,绝对要守护我身后的所有人。

突然,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漩涡状的云层逐渐形成,原本明亮的天空开始黯淡起来,几分钟后竟开始变得乌黑透亮,漩涡眼里散射出诡异的光。

以司马为圆心,周身三尺微风开始聚集,从鞋跟儿向上逐次攀升。天空波云诡异的风暴要向下衍生出来,上下两股风暴有合拢之势。

“你以为我这鲁莽的儿子这么容易中了你的圈套。”

“你以为我军三分有二尽丧于此就此全线溃败。”

“你以为我会一心救子落入绝境再难逃出生天。”

“你机关算尽把我逼到绝境,可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啊。”

“诸葛孔明,天不亡我,你!又能奈我何?”

渡劫!从九级魔导师到十级超魔导的分水岭,那道不可逾越的深沟壁垒,居然就在这战场上!突破了!

司马,他终于大彻大悟。司马孔明巅峰对决,竟有如此变数。原已心灰意冷抱头鼠窜的魏军士兵关注到了这一天生异象。

强心剂!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速效救心丸。

“大都督一定可以带我们出绝境。兄弟们一定要振作啊”

天空下飘起几丝雨点,冰冷的水滴滴落在炭火炙烤过的车轮和尸体上,冒起几丝黑烟。

星点儿雨滴洒落下来,竟给这炎热的行刑场带来了些许暖意。

大魏兵士似是从这场雨中看到了生机,纷纷拿起掉落的武器,决意用身体和血拼杀出一条道路。

孔明见状,心惊一叹:不好!当即下令取来诸葛神弩,一扣扳机,只听“嗖——”的一声,一排强劲的箭矢整齐排列自膛口射出,带着破风般的极速。

又是“嗤——”的撕裂声,仿佛要将空气撕开一道口子穿梭过去,尾翼的箭雨倏忽划过天际发出一阵爆响的轰鸣,向司马疾驰而去。

“一定要赶上啊。”孔明在心里默默祈祷,上苍啊!

为了先帝三顾草庐的诚心,为了幼主毫无顾忌的信任,为了那些舍生忘死救大汉于衰颓、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仁人志士们。

我愿意以我剩下的寿命为筹码,把自己作为祭品来献祭,伟大的战争之神!请你再次眷顾我们。

“究极魔法——一击必杀”

孔明的眼神愈发空明,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嘴里不住念叨着古怪的咒语,皮肤在寸寸干裂像是老树枯槁,生机正在一点点流逝……

他想起刘皇叔三顾草庐前那个夜晚,他与父亲促膝长谈。父亲早就告诉他,明日会有皇胄来访。

父亲跟他说天意不可违,可他坚信事在人为。

那个夜晚他夜卜星象,早已看穿十年二十年后天下大局当是如此,可他还是决意一试。

父亲跟他说,风不动、云不动、树也不动,只是人心浮动才会世事纷扰。

他说不疯魔不成活,我这一生,与天斗,与人谋,到最后依旧还是会守护本心,无惧无退勇往直前。

可是啊,他又怎能料到,苦肉计、反间计、诱敌深入、火攻落石齐下,《孙子兵法》所有的精华经典都用上了,天时、地利、人和,可谓算无遗策,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甘心,誓要做这最后一搏,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一路的辛苦和心酸都是值得的。

五只箭矢并排而立齐头并进,在靠近司马五尺距离时,两只箭矢骤然加速向前冲击,凭空穿出两个洞来。

司马周身的水汽漩涡已经成型,天地连成一线,俨然是个小型龙卷,朔朔冷风中萧然得更像是一面风墙。

弹指刹那间,加速的两只箭矢已然先至,冲击在这淡蓝色的风墙上不住的旋转,边旋转边试图冲破阻碍。

密集的风和水汽像是深沉的泥潭,箭矢尖头没入风暴中被逐渐搅碎,成了截儿脆弱的木头。

其余三根箭矢聚作一团相互围绕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逆向风漩,硬生生将司马周遭的风墙打开了通道,只听“咻——”的一声,三支箭矢做接力状前后传递力量,笔直地插入了司马的胸膛。

鲜血滴落下来——一滴,两滴…

像是开了个窟窿的泉眼,更多的鲜血透过铠甲渗出来,把胸前染成血红。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因失血而逐渐失去血色。

风动了,他的长发须眉被风拂动。耳畔听见了呼呼声…

他抬头看天,云动了,天空好像画布,云彩在作画…

他突然笑了,越小越大声,止不住的放声大笑…

无数次在梦境中,他在来回奔跑,好像有苍穹巨兽在后面追赶。他来到交叉路口,犹豫不决又踌躇再三。

一边是康庄大道,两旁鲜花盛开,芳香扑鼻而来。道路尽头是黎明曙光,道上有蝴蝶鸟兽在嬉戏飞舞。

一边是悬崖陡壁,阴沉的天色笼罩在头顶,无尽的雾霭让人看不见远方。周遭还不断有孑孓飞虫嗡嗡振动。

他有他的苦衷,也有他的理想。他想去往康庄大道,可形势逼迫他必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在悬崖峭壁上小心翼翼的行走,唯恐一着不慎就会丢跌落万丈深渊。

他一次次选择,一次次回头,回到交叉路口,再次面临选择。

“究极魔法——梦貘食梦”做了太久别人手中的刀,这一次我要做自己的执刀人。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选择,同样的梦境。可站在交叉路口的人却成了孔明。

孔明好像没有思考,他迈开脚步就往悬崖峭壁上走,往迷雾里走。烦扰的蚊虫吸血的孑孓没有阻挡他的脚步,迷雾没有迷乱他的双眼,他走的坚定步伐沉稳。

就在孔明走出迷雾即将看见远方的时候,司马再一次发动技能把他拉回了交叉路口,强迫他再次做出选择。

一次又一次,他还是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他的衣服被荆棘刮破了,身体裸露在外面被飞虫叮咬,被尖刺刮痛流出了血。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

他越来越虚弱了,直到最后一次,他倒在了路上再也起不来了。

回到现实里,司马胸口还在流血,伤口三寸深,所幸没有命中要害,护甲结实,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诸葛还在那棵青翠松柏后面,还坐在四轮车里,还摇着羽扇带着纶巾。

可是神色变了,一改他一往无前逆天改命的劲儿,两鬓间骤生白发,脸色越发苍白了。

旁人只知道他发动了究极魔法消耗过度,却不知他的心力早已消耗过度。

两大究极魔法相较,原本应当是孔明的一击必杀将司马斩杀,可司马的梦貘食梦一次次打击了孔明的信心,让他最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下雨了,雨势越来越大,浇灭了烈火。司马的援兵到了,用钩锁拉开了栅栏打开了逃生通道,盾牌挡住了劲弩射来的利箭。

司马从这天然牢笼中逃出生天,孔明却在大雨里愣住了,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心口的那股劲儿消了,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儿的木人瘫坐在四轮车里。

人算不如天算啊,司马与孔明在上方谷最后的较量,天时、地利、人和,孔明设计了开头,司马篡改了结尾。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

孔明他承认自己败了。

五丈原,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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