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一)让诸葛亮郁闷的疟疾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0
公元225年5月,诸葛亮坐在他的小车中,别提有多郁闷了。

两年前,先主刘备在夷陵之战中大败不久就因病而亡。他似乎仍能在记忆中看到冲天的火光,就是那连营百里的大火将他前半生的心血烧成了灰烬。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绝望的叹息,虽然几年前关羽丢了荆州,失去了他战略规划中最最重要的一环,他也没有像今日这样绝望,因为他知道蜀国的实力还在,只要经他好好调教,夺回战略要地也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那把火烧掉了蜀国的主力,烧掉了蜀国的灵魂,也烧掉了诸葛亮最后的希望,他似乎只能苟延残喘的为后三国时代的蜀国做最后的挣扎,就像若干年后的他在五丈原中军帐里点四十九盏灯为自己续命一样,当然他不知道他会失败,但他也要赌一把,赌上自己初出茅庐时的意气风发,赌上自己前半生的锦绣年华。他别无选择,别说什么忠君报主,别说什么托孤情重,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使尽全身最后的解数只是为了给自己良心一个安稳惬意的归宿,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求。什么万世功业,什么千古忠良,在他看来也只不过如这眼前的雾气一样,太阳出来了便会散去。

这两年,可把他忙坏了!一大堆烂摊子等待着他去处理,先主刚走,魏国吴国也乘势想把蜀国的老巢给端了,南中又叛乱了,而且孟获这小子也参与进来,也要做一方霸主,这不是净给自己添乱吗?他最讨厌背叛,因为足智多谋的他并不害怕和敌人在战场上周旋,却忌讳背后寒光一闪的那种悲凉。他对叛徒的仇恨,早已恨进了骨子里。但是他没办法派兵平叛,因为两个大国的掣肘,让他已经无暇顾及南蛮小国之乱,而且南蛮之乱在现在看来实在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就像三国杀里别人出了南蛮入侵,没有“杀”的你掉一滴血就完了,完全没有必要把出南蛮的人灭掉;就像这几日总被虫子叮咬,抓抓痒就行了,何必要把所有的虫子赶尽杀绝呢?而相比之下,两大国的纠缠才是可能亡国的大患。他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稳定了局势,他重新和吴国修好,还是采取从前的策略共同抵御曹魏,同时整顿军队,稳定朝野,储备战略物资。终于在两个月前他才腾出点时间来解决他家后院的沉疴,他从成都出发,亲自率军前来征讨。

路途倒还顺利,高定的那点兵力和智谋,他其实是看不上眼的。可是前几天刚刚渡过泸水,他就慢慢的发现让他更郁闷的事了。先是这山高林密的气候让他很是不爽,连成都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再就是中军帐里总是有人跟自己抱怨,总是有小虫子骚扰他们,搞的他们总是很痒,常常坐立不安,有时候还会在叮咬处肿起一个大大的水包。稍微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这种会飞的虫子似乎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他甚至都无法体会他们的痛和痒。

这天更邪乎,一个亲信的手背被叮咬了一下,不到几个时辰手背就肿了起来,还鼓出了一个大包,颇像埋葬死尸的坟包,这让他连弯曲手指都费劲的不行,更别提给他递东西了,想起坟包他隐约的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更让他郁闷的事发生在一周之后,他的随从好像得了奇怪的病。他观察后发现这病还挺特别,先是自觉寒冷瑟瑟发抖盖几层被子都不管用,大概半个时辰后就癫狂的不行,浑身滚烫像个烧红了的柴禾,两三个时辰后就出大汗,硕大的汗珠一滴滴掉,像前一个月热带雨林的密雨一样。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恢复了正常,跟一个正常人没啥区别。整个过程就和平日里偶感风寒差不多,就是时间短了点,一日之内气候万千都体会个遍,温热寒凉,百味杂陈。但这种病奇怪就奇怪在这,他不是发作一回就好了,而是几天就发作一回,前面几次还好一点,有的隔一天发作一回,有的隔两天发作一回,可是后来似乎也就没什么规律了,基本上乱七八糟的就胡乱发作,虽说丝毫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也是一两天发作一回。这让他这个料事如神的智者颇为不快,因为这个病发生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测范围。比如他说这个人明天该发烧了,结果后天发烧。他说这个人后天该发烧,结果当天就发烧了,这让他丢足了面子。

如果就是单纯的发个烧也还没啥,也就是他们发烧时乏力、全身酸痛没办法工作,少了个端茶倒水的人而已,可更让他郁闷的事还在后面。

一周以后,他渐渐觉得不对劲。因为士兵中越来越多的人发生了相似的情况,而原来患病的那些人又有了新的情况。一次他在规划行军路线,偶然中留意到给他递水的那个仆人的手指甲苍白的没有一点红晕,就像死人苍白而冰冷的手一样,他抬头一看那仆人的脸也是一样的惨白。恍惚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他最熟悉的人就是一个死人。可是他交谈如故,对答也还顺畅,就是丹田中气虚弱,声音中少了昔日浑厚。这倒也难怪,被疾病折腾的,正常。

他顺便询问了一下他的病情有没有什么好转,这仆人说:这两天吃不下东西,总感乏力、口渴。而且总是呕吐,小便也变成深棕色的了,腰部总觉不适,常常隐隐作痛,左边肚子有一大块硬结,头疼的还蛮厉害的。其他的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经历过一次地狱冰寒和岩浆烈焰的洗礼,一阵大汗可解前面种种不适,汗出之后颇为畅快。诸葛亮还觉得这仆人挺逗,都病成这样了还到处散发着文艺情怀。

可没过两天,这个人就死了。死时还在发烧,估计是烧糊涂了,他竟然敢叫我亮哥,一会天南海北,一会上天入地的,他都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可他也就咋呼这一会,他说完自己看到眼前有一束光之后,就昏迷了过去。对了,没过多久他还吐了我一身,那可是真正的高压力,由各种食物组成的直直的喷射柱就对着他的面门袭来,让我猝不及防,只能中了这个临死之人的最后一个大招。为此他还颇感晦气,恶心了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下去东西。

他甚至来不及把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仆人亲自下葬,因为军中的这场冷热病终于显示出他巨大的威力来,越来越多士兵的死亡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风寒,这是场瘟疫,它是会夺去人的性命的。在这场没有敌人的厮杀里,诸葛亮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因为他连对手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对手连连撂倒了几百士卒。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郁闷,他决定找来当地的土人问个究竟。

“原来是瘴气。鬼知道瘴气是个啥东西呀!”诸葛亮想。“再说这个当地人也没说该怎么破解呀,他倒是很自鸣得意的说他们久居此地的人怎么怎么的百毒不侵,这点瘴气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他吹牛的神态别提有多厌恶了,不过看他面色也有点苍白,估计也中过招,可能他们真的已经可以和这个病长期和平相处了。可是总得找点办法呀,要不然我带来的两万大军估计都要葬送在这冷热交替的酣畅淋漓之中了,保不齐自己也就此殒命,到时候可就玩大了,还怎么提平叛,还到哪里匡扶汉室呢?不行得去找找办法。”当他环顾四周时,看到一座庙宇屹立于不远处的峭壁间,正纳闷,好奇心驱使着他前去看看究竟,正巧心中郁结难消,索性去那里转转,看看风景也好。

爬了好半天才到达这个平台,看见石屋之中有一个将军的塑像,正襟危坐好不威严,旁边有一座石碑,上面写着“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庙:因平蛮到此,土人立庙祀之”。原来是马革裹尸的赫赫战将马将军。诸葛亮在这位战神前把自己几年来的苦闷好好的畅怀一番,一来抒发心中积久难平之气,二来是企求将军庇佑解除军中瘟疫。孔明笃信这个。果然刚出庙门,就见不远处来了个拄着拐杖的白头翁。他施礼请这个老头进庙交谈,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忧虑。老头也毫不避讳直截了当:“我是本地的山神,你的赤城忠心感动了马将军,他才显灵差遣老朽前来指点一二。”诸葛亮别提有多高兴了,连连道谢。老头说:“若要解除瘴气,当去距离此处正西数里的山谷内,求访万安溪水洗个澡便是;若要日后瘴气不染,就把万安溪草庵前的一种叫做叶“薤(xie)叶芸香”的仙草含在口中就行了。说完老头大喊一声把庙门后面的石壁打开,进去消失在孔明的惊讶表情之中。

回来后诸葛亮依法照做,果然见了疗效。

这回可去了他心头的一块大心病!从此之后,诸葛神兵入南蛮如入无人之地,攻必克,战必取。这也给他对孟获七擒七纵的玩弄信心十足,因为有神仙帮忙,他还怕什么呢!与其说是玩弄,不如说是攻心。他想起出发前马谡说到他心坎里的话:“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是啊,他就是杀便南中所有的人,如果收不回他们的心,早晚还是大患。这世上最难收获的也是人心,所以即使七擒七纵花了他不少的精力,他也觉得值得,因为这几个月如果能建立一个忠心的南蛮,稳固一个安定的后方,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日后北伐提供那么一丝一毫取胜的先机。他自得的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可是他不知道,即使九年后到他魂归五丈原的那一天,他也不知道,他在云南遭遇的这次瘟疫在人类历史上有多么的著名,它将在后面的千年时间里为人类上演一出又一出悲剧。尸横遍野的战场可能都不及这瘴气的手段凌厉,片甲不留的水火无情也只是一瞬而已,而这瘴气将从人类的起源开始就陪伴人类走向未来的进化、文明的演替、科技的腾飞。如果这瘴气的记忆可以传代,那么它将是人类文明进化最为客观的历史,也是人类悲欢最为真实的写照。

瘴气的故事还并没有结束。

请看下集    

一将功成万骨枯:(二)疟疾与罗马帝国的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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