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偷果子吃的馋嘴岁月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2
我小的时候,真的就像作家张洁在《挖荠菜》里形容得那样:“ 小的时候,我是那么馋!刚抽出嫩条还没打花苞的蔷薇枝,把皮一剥,我就能吃下去;刚割下来的蜂蜜,我会连蜂房一起放进嘴巴里;更别说什么青玉米棒子、青枣、青豌豆罗。 ”而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馋不是因为饿,而是源于物资的匮乏。七十年代末的农村,计划经济下的物资都要凭票购买,供销社里一分钱一块的甜菜糖,对小孩来说,就已经是奢侈品了,还未必能天天买到。蔬菜水果更不用说,都是要等着地里长成的时候,才有得吃。

春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摞榆树上成串的榆钱儿吃,甚至连掰下的榆树枝表皮与茎秆之间那层膜也不放过。地头上刚刚窜出的嫩茅草芯,我们拔下来,外皮不剥就直接嚼着咽下去。河边上长出的青绿的芦芽,我们连根儿拔出来,就着河水涮干净,然后像吃甘蔗一样大嚼那芦芽根,用力吮吸那可怜的一丁点儿糖分;玉米地里有些玉米棒子生霉菌了,新长出的像蘑菇一样的乌霉,我们掰回家去,直接在灶火里烧一烧就能吃,味道清甜,回味无穷。

邻居家有棵杏树,每年杏花落尽的时候,我就开始盼望杏子快快长大;眼巴巴地等啊等,等到麦收的时候,杏子开始泛黄透红了;我趁中午大人们午休,街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找到弟弟用来捕蝉的长竹竿,揣着竹竿悄悄爬上邻居家墙外的刺槐树,然后伸出竹竿,用竹竿头上的铁圈努力地去勾离我最近的杏儿;结果,不知是因为使用的工具不给力,还是因为我爬上的那棵树原本就离那棵杏树不够近,我努力半天的结果,只是把杏儿娇艳的表皮上划了几个道道而已,就像给漂亮姑娘脸上破了相。正当我着急懊恼的时候,忽听屋内传来一位老妇的怒吼:“是谁在哪儿?干什么呢?快下来!”

我吓得赶紧哧溜一声下了树,竹竿也不要就逃跑了。我跑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在后面追;就慢慢折回来,溜着墙角往家走,刚到家门前的胡同口,就看见邻居家奶奶一手拿着我扔的竹竿,一手拎着一包红杏正走进我家门。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反正父母没有责备我,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吃到眼馋已久的杏儿了。现在想来,还是邻居家奶奶宅心仁厚,她虽然表面严厉,但内心还是体谅当时的孩子缺少水果吃;她让我明白, 有些东西,其实不需要通过危险的方式,也能获得 。

最吸引我们的是村南的果园。春天的时候,这里为辛勤农耕的人们盛开过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还有红里泛白的苹果花。当繁花落尽,各种果子刚刚登上枝头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这一帮馋虫们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

奶奶曾经对我说:“七月桃子八月梨,九月柿子乱赶集。”然而,我等不到水果们的成熟季,就和小伙伴阿华偷偷摸进了果园,乍看到枝头上挂满带着一层细细绒毛的青桃,就像阿里巴巴闯入了藏宝洞见到珠宝一样兴奋,我们忙不迭地开始采摘……刚刚摘了三五个,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有人偷桃!快抓住她们!”吓得我和阿华用汗衫前襟兜着刚到手的青桃,赶紧沿原路撤回。其实,追我们的是村里的二癞子和另外几个混小子。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我们附近的,说不好也有着和我们同样的企图,却无意撞到了我们,然后就顺势充当起正义的角色来。

在他们的围堵追击下,我和阿华跑散了;我慌不择路下了河,河水刚过膝盖那么高,我兜着桃子,扛着水流的阻力,费劲地一步步跨过去,爬到了对岸河堤上;回头一看,二癞子也蹚过河,跟过来了。我吓得没命地沿着河堤往远处跑,二癞子继续在后面嗒嗒地跑着追。不知跑了多久,我已经累得喘不上气来,感觉再跑就真的没命了;扭头看到前面一个小土包,我一头扑过去,假装摔倒了,然后嚎啕大哭起来。二癞子一见我倒地哭了,立马停住,掉头就跑。

我哭了一会儿,偷偷回头瞅着二癞子跑远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像多年后的成龙大哥一样,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擦擦没有被抢走的一只青桃上的毛,然后咬了一口……呸,怎么这么没味儿!没成熟的桃子,没有甜味,甚至有些酸涩。我带着剩余的几只桃子,怅然地往家走。路上遇到了阿华,她说她一出果园没多久就把桃子分给了二癞子他们几只,所以他们就没再追她;倒是我, 拼死捍卫到手的东西,结果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生活,物资丰富,物流发达;天南地北的蔬菜水果,不分季节地出现在货架上。无论城市乡村,便利店和超市都随处可见,想吃随时就买。每年到了收获季节,常有瓜农果农因为卖不出去的瓜果犯愁;即使有冷库保鲜储藏,也依然会有大量瓜果积压烂掉。当我们在炎热的夏天吃着来自塞外的硒砂瓜,在寒冷的冬季吃着来自澳洲的樱桃和蓝莓时,再想起当年物资匮乏时的囧相,就像一个遥远的不真切的梦,已经在记忆的屏幕上开始慢慢淡出,却又在不经意间忽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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