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岁了,又一次被采访弄哭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8-01
又一个热搜只有七天的生命。

无论多轰轰烈烈,总会有人走茶凉。

有一个人,不追热点,专捞“ 凉点 ”——

那些被热搜拱抬后,又晾到一边的人。

翻七番后又亏掉身家的炒币青年,剪掉长发后的“杀马特教父”,回归社会的“大力哥”……

采访者陈晓楠。

她要追问热搜的下落。

因为一个人注定只能短暂地活在热搜里。

当失去了万千的瞩目,他独自走回现实时,要如何拾起生活本身的分量?

这次陈晓楠带着她的新节目《无话不说》回归。

也为我们带回了一个名字——

陶勇 。

一时想不起来吗?

喧嚣远去了,但要有人听见笃定的回声。

2020年1月20日。

一男子在医院门诊楼持菜刀伤人,三名医护人员和一名群众受伤。

其中,眼科大夫陶勇头部、胳膊多处被砍伤,手掌肌腱伤势严重,现场地板上满是鲜血。

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对于手术精细度要求极高的眼科来说,这无疑是对陶勇大夫职业生涯一次可怕的打击,很可能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发生在一个医术精湛、和蔼可亲的医生身上。

陶勇1980年出生在江西南城县的一个小镇。

从小品学兼优,17岁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部。

一家人火车上站了两天一夜来到北京,在天安门前抱头痛哭。

用陶勇自己的话说:

“好像一切的人生就是幸福的大道。”

2002年陶勇进入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攻读眼科博士。

毕业后成为一名眼科医生。

从业十余年,看诊病人十万余人计,做手术15000余台,发表高水平论文近百篇。

年纪轻轻,就是全国最顶尖的眼科专家之一。

一次恶性伤医事件。

一片惋惜之情。

一轮愤怒的舆论声讨。

但是热搜平息之后,一切会自动归位吗?

我们不敢想象。

《无话不说》是陶勇医生出院后第一次接受视频对谈。

住院期间曾有很多人向他发出邀请。

但他选择了陈晓楠。

为什么?

当然,这句开场白有奉承、破冰的成分。

但背后暴露的心迹:

“我是真的怕了。”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对外界他早已筑起厚厚的心防。

一位被医闹重伤的受害者。

面对镜头没有愤怒,没有控诉,他竟然在“忏悔”——

其实这些年我变得更加胆小了。

我原来不敢说,但是我现在决定说。我也有时候很痛恨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陶勇是一个胆小的人吗?

按照他的说法,他其实是个心挺大的人。

在后期治疗中,陶医生的身体情况逐渐康复,心理状态健康。

但他的同事出现了严重的PTSD症状,以至于需要药物介入,进行缓解性治疗。

但一个再乐观、坚强的人,也不可能对这样的创伤视若无睹。

他怕什么?

又为什么怕?

那些医患矛盾下的挣扎和纠结,那些被热搜掩盖的心路历程,在当事人的叙述中娓娓展开。

同以往发问者的角色不同,陈晓楠这次更像个倾听者。

对谈中她始终红着眼眶。

克制眼泪流下来。

在整个访谈中。

陶勇在谈论的事,不是他和伤害者之间。

而是在于他自己的内心——

你还是你当初选择学医的初衷吗?

对他来说,“医学”有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一个匠人,一个手工艺者。

第二个阶段——

开发出新的手段,解决更多目前解决不好的问题。

第三个阶段——

信仰。

Sir相信,信仰二字毫不夸张。

因为选择做一名医生,除了需要仁心,还要铁胆。

中国医师协会曾公布的调查报告显示,中国医院场所暴力伤医事件逐年递增。

每年每所医院发生暴力伤医事件的平均数从2008年的20.6次上升到2012年的27.3次。

2012年暴力伤医事件出现高峰,随后有所下降。但在2016年又呈现上升趋势,2016年全国发生典型暴力伤医案例42起,共导致60余名医务人员受伤或死亡。

2019年上半年被公开报道的伤医事件就有34起。

他们当中,有拉横幅或逼医生下跪的。

有过于激动直接殴打医生或借助工具打砸闹的。

甚至还有带着炸药来威胁的。

以往,我们将他们统称为医闹者。

这些人究竟面目如何?

有的医闹者为钱,或赖,或讹。

还有的是无法解释的荒谬。

遇袭后,陶勇反复在脑海里检索,到底和哪个患者结下了仇。

在得知砍人者身份时,他特别惊讶。

那是一个怀柔的农民。

他没有家属,双眼生下来就上千度的近视。

找到陶勇医生之前,他已经做过三次手术,很多医生都表示束手无策。

但陶勇医生还是决定给他做手术。

两个小时的手术,无数次想放弃,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陶勇认为手术是成功的,给了病人最好的效果。

但结果却是,患者治好眼睛后,拿着刀向医生冲过来了。

同样的悲剧也发生在去年。

19年10月,甘肃某医院肛肠科副主任医师冯丽莉在给患者做检查时,被曾经的患者连砍数刀,胸腹部多处严重致命伤,最终不幸身亡,年仅42岁。

而患者起杀心的原因,是3年前因患直肠癌,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冯主刀进行改道造瘘手术,切掉肛门,患者需要终生携带粪袋生活。

于是,他把痛苦和怨恨,发泄给了救过他的医生。

医生能医治病痛。

却治不好这个社会的痼疾。

节目中,陶勇向陈晓楠说了自己的一段经历。

上学期间,他有次跟着儿科的老师值夜班。

凌晨两三点,病房门被突然敲开。

一名男子抱着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满头大汗,说小孩不行了。

老师二话没说。

什么挂号啊,手续啊,都不管了。

直接把孩子接过来,在抢救室奋战了两三个小时。

最终,孩子还是没能救回来。

医生把孩子抱给了家长。

家长鞠了个躬,把孩子带走了。

这是陶勇医生第一次目睹医患关系——

从头到尾,医生连一分钱的事儿都没提。

尽管孩子没有抢救过来,家长也没有任何怨言。

这次经历,奠定了他的一个信念:

而这份信念,却在他工作过程中持续受到冲击。

每天上班之前,他都要进行心理建设。

为什么?

有两种可怕的病人心理——

一是,你必须专属为我服务。

陶勇医生说只要他走进医院,就有无数个人会有无数个理由要求得到照顾。

只有无视,才可能获得一个相对宁静的看病环境。

二是,你必须给我治好了。

陶勇医生被砍伤前一个月给一位得病毒性眼病的孩子进行治疗。

家属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到了医生的手机号。

经常长篇累牍地发来短信。

针对每一个治疗的细节,甚至脱离了医学本身。

什么是最好的药;什么是最好的手术,治完了得是最好的结果。

陶勇医生都不敢给病人打针了。

因为对于免疫力低下的儿童,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很难保证治疗效果会怎么样。

说到这,陶勇医生反问陈晓楠:

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办?

两人心照不宣:

- 很难

- 很难

太多人无法理解,医生并非全能。

也不愿意理解,人类在有些疾病面前的无力回天。

他们把医院当成了保险箱,却完全忽略了所有的治愈,不过是概率事件。

△ 纪录片《人间世》

在纪录片《人间世》中的一个事例,2018年,上海瑞金医院。

一位病童的患者家属追着儿科ICU的大夫朱明钮,问为什么不能转科室。

朱大夫脚步很急,语气更急。

因为眼前有更危险的病人,等着她去救治。

尽管事出有因,但朱大夫还是遭到投诉。

患者家属不但向医务处投诉,还打了市民热线。

朱大夫被一个个求证、问责的电话,弄得焦头烂额。

看来家属并不理解,甚至不相信朱大夫匆忙的解释。

反而大夫严厉的语气,刺激了家属脆弱的神经。

一个细节,看出朱大夫的无奈。

接到调查电话时,已经不耐烦听到那边的声音;

通话结束后,她重重地把话筒敲在电话座上,然后疲惫不堪地扶着额头。

她沮丧、委屈。

不仅因为自己的劳累。

更因为科室里明明还有这么多等待救治的孩子,而她却不得不把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无理取闹的事情。

当陶勇被问到要花多少精力应付医学之外的事情。

他无奈地回答——

90%。

一名优秀的,想要为患者服务的医生,却无法将精力集中在医疗上,乃至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那还谈何发展、科研、自我提升?

这个疑难杂症,靠医生自己,远远无力医治。

陶勇是个胆肥的医生。

他做的许多事,同行都觉得不可思议。

例如给病人垫钱,去救一些有传染性的艾滋病患者。

他的门诊不“限号”。

因为限号意味着病人要拖家带口,在北京找宾馆,找吃的,花钱又费时间。

他实在不忍心。

2009年,陶勇参加公益医疗队去江西乐安为当地患者做免费白内障手术。

出发时老师一再告诫:

做不好,成为职业生涯中的污点;也可能人家正缺钱,做坏了正好要你赔。

当地有一位王阿婆,就是“复杂”病例。

患了特别严重的白内障,重到没有光感。

条件很差。孤家寡人,曾经有儿子,因为矿难丧生。

身体也不好。肚子里长着一个大瘤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但阿婆还是想做手术。

她说当地有这样一个风俗,死的时候入殓,穿在棺材里的那个寿衣,一定要自己亲手缝。

如果不亲手做,到那边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陶勇纠结过,但后来还是给老人进行了手术。

回去之后,当地联络员告诉他老人术后一个星期就走了。

但阿婆特别高兴。

因为在那一个星期里,她用恢复视力的眼睛,赶着为自己缝了一件寿衣。

寿衣上,阿婆把她老公和儿子的照片,缝死在口袋里。

陶勇很欣慰。

他说他不光救了阿婆,更救了自己。

但发生了那件事后,陶勇也开始害怕。

他怕的是那种被不信任搅动的人心泥沼。

以至于他曾经的信念开始松动。

不自觉地想要筛选自己的病人。

但更可怕的是。

医生怕了,我们还不怕。

一次医闹,足以阻碍医院的正常运转。

一次伤医,除了危及医生的生命,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根据《中国医生职业状况白皮书》,截至2018年1月9日,中国 66% 的医师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医患冲突,其中经历过语言暴力的占 51% 。

他们每天面对着惶恐、焦虑、绝望、孤注一掷的心情,没有哪个职业像医生这样,长时间暴露在低燃点、高能量的人群中。

靠一味地歌颂白衣天使,赞扬医德,就留得住他们吗?

《人间世2》里就有医生感叹,再这么闹,就没有人接下来敢做了。

我们是否还要沉默和忍让?

沉默和忍让的后果,已经把我们震撼过一次。

重庆公交坠江事故。

一名乘客因为坐过了站,要求司机中途开门停车,这不符条例,更何况此时行驶在大桥上,无法停车。

但乘客不管,她偏要下。

于是便闹——

用手机,一次,两次……砸向驾驶员。

忍无可忍的驾驶员出手还击,公交车失控撞断大桥护栏坠入江中,车上15人全部遇难。

这件事的可恨在于,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让更多无辜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们愤怒。

也清醒了——

我们都是同一辆车上的人,没有人可以在闹事者面前置身事外。

而医闹者,不也是在让我们每一个人岌岌可危吗?

因为把希望寄托于每个人的通情达理,对每个人的底线抱有不切实际的乐观,无疑是在坐以待毙。

在重庆公交车坠江事件后,我们得到了什么教训?

是不再沉默,挺身痛扁闹事者——

是亡羊补牢,加重惩罚,设置驾驶员屏障——

因为我们不想等到下一次悲剧发生时。

车上坐的是自己。

而对伤害医生的恶性事件呢?

我们该做点什么。

让伤害远一些,再远一些。

在整个访谈中,让Sir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

说起那个伤害他的患者,陶勇医生没有表现出一丝愤恨。

相反,他处处尝试着理解对方的处境。

他相信那位患者在成长中肯定受到了很多冷眼,对社会的一种仇恨可能一直埋在心里头。

他支持这位行凶的患者受到法律制裁。

但他也想到。

对于衣食无着的他,坐牢或许是更好的生存选择,以为这不用再挣扎、受苦。

如今陶勇医生虽然已经出院,但受伤的手依然行动不便。

很多神经没有知觉。

但他仍心怀感恩。

能死里逃生,是因为有三个人为医生挡刀。

医学的领域,充满了各种的交织。

肉体的痛苦,心灵的创伤。

这些都让陶勇医生学会看待人性。

除了恶,还有善。

六年前,他治疗过一个身患白血病,五六岁的小女孩。

父母带着她找到陶勇医生的时候,已经跑遍了很多医院,但都拒绝给小女孩治疗。

因为情况太差,皮包骨,双目失明。

即便像陶勇这样经验丰富的医生,看到小女孩的情况也倒抽一口凉气。

但陶勇医生还是鼓起勇气给小女孩治疗。

原因很简单。

女孩母亲对医生完全信任。

而且小女孩特别坚强。

治疗过程中,陶勇要往女孩的眼睛上扎针。

小女孩不用麻醉,只要点一滴麻醉效果很弱的眼药水,还给医生讲笑话。

扎了10多回。小女孩不疼吗?

怎么可能。

他们家为了治她的血液病,家里的房子卖了,家底也掏空了。

她说她要给她爸妈省点钱。

结果奇迹发生了。

小女孩眼睛视力恢复到0.5,还参加了一个绘画比赛拿了第一名。

第一名有5000块钱奖金。

即便是这么困难的家庭。她又捐了1000块钱给了一个比她还要困难的孩子。

那个男孩子是双眼恶性肿瘤。

陶勇受伤之后。

这个最终双眼眼球被摘除的孩子的爸爸,要把那1000块钱捐给陶勇医生。

讲完这个故事后,陶勇医生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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