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08-01-02
巴金小说的民族文化因素初探王金柱“五四”新文化新文学运动所造就的庞大的中国作家群中的很大 一部分人是在外国文学主要是欧美文学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这也就出现了后来形成、也是大家公 认的欧化倾向。巴金就是受欧化影响比较突出的一位。在巴金的作品中，欧化影响体现在艺术表达 的形式，主要是语言运用上，内容上也有所涉及，如有些作品的主题就是在外来思想的影响之下确 定的，有些作品的题材本身就是外国人的社会生活。我们在评论巴金创作的成长过程时，对其所受 影响的分析，也多着眼于外国文学，尤其是外国名作家的影响。巴金本人在谈到自己创作上所受的 影响时，谈得最多、最具体的也是欧美名作家。但是，这决不是说，巴金之所以成为巴金，完全是 外国文学、外国名作家影响哺育的结果。巴金，作为一名卓有成就的中国作家，他血管里流淌的是 炎黄子孙的血，他生长在中国这块肥沃广博而又多灾多难的土地上，自小受到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 熏陶，他的头脑中，他的思想、情感、心理，都不可免地带有鲜明的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烙印。而 这也就不能不给予他的文学创作以深刻的影响。巴金的小说作品，虽然明显地反映着外国文学，主 要是外国名作家的影响，但同样地也反映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所给予他的思想、感情、心理上的影 响，这也即是巴金小说中的民族文化因素，或民族文化背景。巴金曾说，他喜欢一部作品，主要是 喜欢它的内容，即人物的活动和命运。他还曾拿自己小时候读中国古代小说的情形为例子说，小时 候在家中得到一部《施公案》，深深被书中故事所吸引，但遗憾的是，这是个残本。于是千方百计 想找到全本来读，找不到就无法消除心中的遗憾。根据这个思路，我们首先从两方面来看看巴金小 说主题的民族文化因素蕴含。1．对封建宗法制度及其统治的强烈控诉《激流三部曲＞）——《家 》、＜春｝）、《秋》是巴金小说创作历程中的一座现实主义艺术丰碑，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突 出的现实主义艺术成就。就这部连续性长篇小说的内容和创作动机而论，有一点是十分明确肯定的 ，即是巴金从自己亲哥哥的不幸遭遇，看出了封建家族制度及其统治的不合理、不公平、惨无人道 ，因此想通过这部结构宏大、人物众多、语言生动形象的封建家族统治的衰败史和年轻一代的反叛 ，向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礼教发出强有力的反抗和控诉，来救助他的已成为封建宗法制度及其统治 的牺牲品的哥哥，促其悬崖勒马，悔过自新；同时也唤醒社会上有着与他哥哥同样的生活环境及不 幸的人，为他们控诉，替他们申冤，促使他们走上反抗的道路，以救助他们自己，也救助整个社会 。这部小说，其主题思想，从政治上说，是坚决明确地反对封建专制制度及其统治的；从伦理道德 上说，是反抗不合理、不公平的人与人的关系，反对封建宗法家族制度及其统治的。这种思想，远 的不用说，就从小说所反映的时代背景，即“五四”运动前后的社会环境分析，这正是“五四”及 其新文化运动的主导思想，是“五四”运动坚决、彻底地反封建的革命传统的继承和发扬。“五四 ”新文化运动之所以提出“科学”与“民主”两大口号，正是由当时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性 质所决定的，矛头直指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统治中国人民头脑达数千年之久的封建宗法制度和伦 理道德观念。巴金，在封建宗法制度的社会基础——封建官僚地主家庭中生活了19年，看够了那 不合理、不公平的封建宗法制度及其代表摧残年轻人身心的种种罪恶，血淋淋的事实，才产生了强 烈的不平和反抗思想，从而才形成了这部小说的强有力的反封建主题，为被摧残者鸣冤，向摧残者 提出血泪控诉，并生动形象地宣告封建宗法制度及其罪恶统治必然灭亡。巴金在“五四”运动10 年之后开始创作并陆续完成这部巨著，以其自身的鲜明、突出、强烈的反封建主义革命思想和作品 的鲜明、突出、强烈的反封建主义的重大主题，重新再现了“五四”运动的伟大精神，中华民族的 光荣传统，时代的要求，使这一光荣革命传统得到有力地继承和发扬，从而铸就了巴金小说中最充 实、最丰厚、最突出的民族文化因素的蕴含。其他的如中篇＜（t园》、《春天里的秋天》等，也 都是这类作品的代表。2．为被压迫的弱小者和民族申冤。巴金说：“在旧社会中，就像在今天的 英、美国家那样，穷人的生活的确比有钱人的狗还不如。几十年前上海租界公园门口就挂着‘华人 与犬不得入内’的牌子。帝国主义者把普通的中国人当作‘狗’看待。”在谈到短篇《狗》的创作 动机时又说：“那天下午《小说月报》的编者托人带来口信，希望我为他们写一个短篇。我吃过晚 饭后到北四川路上走了一阵。那条马路当时被称为‘神秘之街’，人行道上无奇不有。外国水手喝 醉了，歪歪倒倒地撞来撞去，调戏妇女，拿酒瓶打人，还骂人为‘狗’。那个晚上我又听到了‘狗 ’字。我自然很激动。我已经有了小说的题目。”巴金在这里回忆的，正是在当时沦为半封建半殖 民地社会的中国到处可见的，也正是处在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双重政治压迫与经济剥削之下的弱小 民族所共同身受的欺凌和侮辱。中国人民，前赴后继，为摆脱与反抗这种民族的压迫和剥削，一直 斗争了百余年，涌现了无数位民族英雄。因此，英勇反抗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剥削，反抗对弱小者的 欺凌，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生长在这块有着光荣反帝传统的土地上的巴金，正是吸收了这 崇高的反帝爱国精神和光荣传统，并把它写进了自己的作品。他又回忆说：“散步回家就拿起笔写 小说。我写的是感情，不是生活。所以我用不着像绘工笔画那样地细致刻画，在五千字里面写出当 时普通中国人的生活；我只想写出一个普通中国人的感情。”这里充分说明，巴金创作的一批为被 压迫民族、受欺凌的弱小者申冤叫屈，向民族压迫和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提出强烈控诉的作品，其基 本的思想和情感倾向，正是来源于中华民族光荣的反帝反封建传统。短篇《狗》是如此，其他如为 弱小者申冤叫屈鸣不平的《寒夜》、《第四病室》等，也都是这样。这些作品的基本主题都蕴含了 强有力的中华民族传统的革命精神。这是巴金小说所体现的民族文化因素、所反映的民族文化背景 的另一个十分重要的侧面。在艺术表达的手法和技巧方面，中国文学创作传统是一个瑰宝琳琅满目 、光彩照人的艺术世界。巴金还在家乡的时候，就看过许多由中国古典小说改编的川剧折子戏，小 时在母亲的指导下读过许多古典诗词，在教书先生的指导下还读过《古文观止》等；后来又读过许 多中国文言和白话小说。艺术无暄域，许多不同的艺术门类都是相通的。巴金受到这个艺术世界的 熏陶和感染，自觉不自觉地在艺术创作的手法和技巧上，受到一定的影响，也是不可兔的。这种影 响形成他小说创作中的民族文化因素蕴含的又一个侧面。1．第一人称手法的成功运用，发挥了十 分理想的审美作用和感人力量，成为巴金小说语言．独特个性极为重要的构成因素。应该承认，巴 金之所以采用第一人称手法从事小说创作，在艺术表达的形式上，外国名作家的影响是主要的基本 外在原日，但这并非全部的外在原因。巴金自己也承认，在这方面，除了外国名作家的影响之外， 也还有中国作家的影响。他早年认真读过鲁迅、夏丐尊等的作品，其中应该包括这些大家的第一人 称手法作品。早在1918年和1924年，鲁迅的第一人称手法小说《狂人日记》和《祝福》就 已发表。如此杰出的小说珍品，喜爱文学和写作的巴金，不会读不到的。另外，巴金在故乡看过的 不少〕lip折子戏，多是以人物角色直接出场表演为中心的，且又都是第一人称口吻的台词或唱 词。耳儒目染，这些艺术形式的第一人称手法，对巴金后来从事小说创作采用第一人称手法，也会 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民族传统文化的积淀和熏陶，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其影响是必然的。 ’2．方言词语的优选和运用，）11话是很有特色的汉语方言之一。鲁迅先生说过，滥用方言河 语是不好的，但是如果对方言词语加以适当的提炼和选择，运用到文学创作中去，“这于文学是很 有益处的，它可以做得比仅用泛泛的话头的文章更加有意思”。巴金是四川人，家乡话对他的文学 语言必然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从巴金以四川为背景的小说中，我们不难发现，巴金正是有意地从那 明白晓畅而又极富地域性和情致韵味的川话“家常话”中，汲取了不少富有表现力的成分，优选了 一定的方言词语，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尤其是在小说人物的对话中，符合情节发展需要，符合并 突出人物性格特征，使小说语言充满情趣，闪耀着一种特异的艺术光彩。正因为这些经过优选的方 言词语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和情味，充满着乡土气息，因而也就更具有民族特色，成为巴金小说民 族文化因素蕴含在文学语言运用上的突出体现。3．读巴金的小说，长篇也好，短篇也好，人物语 言也好，叙述语言也好，都充满真挚的感情，这种感情驾驭着巴金的笔，纵横驰骋，贯通流畅，使 他的小说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气势、节奏和音乐美。这种语言气势与巴金大量而成功地运用了排比 有直接的关系。在巴金的小说中，就所运用的修辞手法而论，是多种多样的，而月‘运用都十分成 功，如倒叙、插叙、反复、比喻，但使用频率最高，且效果最突出最理想的是排比。有的作品章章 、节节、段段有排比。排比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有长的，也有短的；有的大排比中套着小排比 ；谓语句排比与定语句排比，定语句排比与状语句排比，陈述句排比与反问句排比，交错使用，有 起有落，有缓有急，构成庞大的排比群，其气势宏大流畅，其节奏富有音乐美，大大增强了小说语 言的艺术表达力度和艺术感染强度。关于这一修辞手法的成功运用，分析巴金本人的回忆和作品的 艺术风貌，我们可以看出，既有内在情感为基础，外国名作家的影响起了重大作用；同时，也有中 华民族文化因素的影响。巴金小时候读过的不少古代诗词都是大家之作，是语言精练、形式整齐、对仗工整的韵文。特别是许多名家名篇，其语言精彩叫绝，富有情感蕴含，且充满节奏感和音乐美，对读者很有性情陶冶的功能和艺术感染力，审美价值极大。这样的文字，幼小的巴金读来，情感和形式上受到相当的熏陶是很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