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幻想与焦虑——评科塔萨尔短篇小说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1
科塔萨尔的短篇小说像一座座监狱。人物们逃不出来,被困在自己的封闭世界里,在监狱中制造各种幻象。在科塔萨尔的短篇小说种,真实和幻想是互相为参照的和短路的。

《公园序幕》中,男主人公感受到他所读之书中男人与女人的隐秘的激情与躁动,最终他被迫遇到了想要刺杀他的男人,而他却不知他在身后。显然,这只是男主人公过于投入小说后所遗留的幻象,而这幻象就像我们闭上眼的一刹那视觉影像的残留。前一秒的真实与后一秒的幻想在眼帘之际和脑海之中互相参照,真实与幻想如墨比乌斯环一样在此重合,虽不在一个维度,但却显示了这两个维度重合的可能性。

《夜,仰面朝天》更像一首诗,一个人分不清自己到在做哪个梦,哪一个又是现实。他只能任由自己在两个象征世界滑来滑去,但因为他知道,最终的结果都是死。所以梦与现实究竟是无所谓的。唯一有趣的是,他的梦和现实是同步的。这在生活中时不可能的。“白日梦”也不足以形容此种状态。或者这种状态更应该叫做精神分裂,他幻想的能力太过强大,能够制造出两种不同世界的不同生活,所以那根本不是梦。唯一值得质疑的是谁给他提供了这种幻想的基础,以供主体在两个象征世界里漂移。而这种若即若离恰恰揭示了主体存在的荒诞性与虚无感。既然他的归宿是死亡,他所挣扎的一切都以仰面朝天的姿态结束。他无法逃避,而只能暴露他的焦虑。正如拉康所言,焦虑是人唯一真实的情感,在此也让我们看到,幻想这样一种“劳动”是如何在绝对价值——死亡,面前贬值的。

在《暗门》中,男主人公被深夜中隔壁房间婴儿的哭声所打扰而持久无法入睡。而他隔壁住的单身女人试图安抚吵闹的婴儿。而当他逼走了他所认为的吵闹的母子俩后,他却因过于寂静而无法入睡,于是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他也明白了女人是无辜的。当他明白暗门的意义时,我发现他需求的是女人的安抚。暗门就是婴儿,而啼哭声是以暗门为中介,由男女主人公共同幻象出来的。门在这里成为了超现实的物体,它不再是一道门,而是一个在场的欲望,哭声是这个欲望的能指。我们在大卫林奇的电影中常常可以看到相似的画面,音乐与物体的重叠,突出出主人公狂躁焦虑的状态,而其根源则是寂寞、惊恐、彷徨与欲望。酒店封闭的房间中,有一扇门与另一扇门相通,当人们在现实世界迷失时,这扇门就有了神奇的作用,它的在场意味着没有人是无辜的,女人同时幻想着门的另一边。但是女人的离去使我明白,有一种幻想是不能被打破的。所谓易碎的绝对,即幻想渗透入绝对的真实时,幻想具备了真实的功能,成为了男女所维系的易碎的绝对。男人在烦躁中扮演婴儿的行为,打破了这个幻想,因为它触及了人内心直接而唯一真实的情感——焦虑。而当女人离去后,男人在夜深人静之时回想起婴儿的哭声,才发现这个能指已经深深地嵌入他的生活之中,而他真实的欲望在此便再也无法满足。我们看到了真实和幻想间的短路。实际上,长期地保持暗门两边男人与女人的焦虑状态是不可能的,这种状态只能是暂时的,并且一方的撤离对另一方是毁灭性的。科塔萨尔的后现代主义倾向,让他更喜欢揭露“戈多”是谁。这一点在下面这篇短篇中更加明显。

《游戏的终结》中,“我,莱蒂西亚和奥兰达经常在铁道边玩儿扮雕像和摆姿态的游戏。”人们常说游戏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手段,而其实游戏是为了回应现实。我们在游戏中不以自己的真实身份登场,而是带上面具,披上衣装,做作姿态。莱蒂西亚是个残疾儿童,或者说,她的胳膊有比较严重的残疾。而坐在火车上的少年一直未注意到这一点,他一直青睐莱蒂西亚。孩子是无法了解贫穷与苦难的,三个小女孩儿以这个游戏为乐,既打发了无聊的时光,又博得了观众的欣赏。而只有莱蒂西亚一人处于紧张与焦虑之中,因为在观众之中,那个少年特别注意她。而其实少年的关注对于莱蒂西亚来说是毁灭性的。因为少年看到的莱蒂西亚,只是她的一种不完全的状态,她没有在游戏中展示她残疾身体的必要,所以少年只是停留在对莱蒂西亚整体的美的幻想之中。而当少年渴望打破游戏的界限,渴望接近莱蒂西亚时,悲剧也在逐步酝酿。莱蒂西亚应该如何面对这个过渡的靠近?她是勇敢的,也许得益于她所阅读的冒险小说。她丝毫不介意展示自己残疾的身体,只是她要用一种最美丽也最痛苦的方式展现。她的行为就像后现代主义行为艺术一样,让我的残疾,让我的最隐秘的核心暴露、展现,但是以美的方式,表达不满、不公,以及对闯入者的攻击和对自身的毁灭。这是残酷的,可是对于莱蒂西亚来说,这是唯一可以让保持幻想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安全距离的方式。我玩我的游戏,你做你的观众,越界即是毁灭。

科塔萨尔的这部早期短篇小说集,显示出他驾驭语言、结构故事、控制情绪的功力。同时探讨了人与人关系的可能性,以及人的情感与行为的关系,值得一读。

文/AELX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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