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基《童年》全文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4-03-25
5.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家分开了。雅可夫舅舅分到了城里,米哈伊尔分到了河对岸。外公在波列沃伊大街上买了一座有趣的大房子:楼下是酒馆,上面有阁楼,后花园外是一个山谷,到处都是柳树。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好鞭子!”外公边走边说,踩着融化的雪,指着树条子,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就要教你认字了,到那个时候,鞭子就更有用了。”
这座宅子里到处都住满了房客,外公只给自己在楼上留了一间,姥姥和我则住在顶楼上。
顶楼的窗户朝着大街,每逢节日或平常日子的夜晚,都可以看见成群的醉汉们从酒馆里走出去,东摇西晃的,乱喊乱叫。
有时候他们是让人家从酒馆里扔出来的,他们在地上打个滚儿,又爬起来往酒馆里挤。哗啦,吱扭,嘎吧吧,“哎哟”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陡起,他们开始打架了!
站在楼上的窗户前看这一切,是那么好玩儿!
每天一大早,外公就到两个染坊去转转,打个帮手。晚上回来,他总是又累又气的样子。
姥姥在家作饭、缝衣服、在花园里种种地,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她吸着鼻烟儿,津津有味儿地打上几个喷嚏,擦擦脸上的汗,说:“噢,感谢圣母,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了!阿辽沙,咱们过得多么安宁啊!”
安宁?我一点也没觉着有什么安宁,一天到晚,房客们在院子里乱哄哄地来来往往,邻居的女人们经常跑过来,说这个说那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有人喊:“阿库琳娜·伊凡诺芙娜!”
阿库琳娜·伊凡诺芙娜对谁都是那么和蔼可亲,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每一个人。她用大拇指把烟丝塞没燃燃进鼻孔,小心地用红方格手绢擦试一下鼻子和手指,开了口:“我的太太,防备长虱子,就要常洗澡,洗薄荷蒸汽浴!长了癣疥也不要紧,一勺干净的鹅油、一点点汞,三两滴水银,放在碟子里,用一片破洋磁研7下,抹到身上就行啦!千万不能用木头或骨头来研,那样水银就毁了;也不能用铜或银的器皿,那样会伤皮肤。”
有时候,她稍一沉吟,尔后说:“大娘啊,您去彼卓瑞找阿萨夫吧,我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她为人家接生、调解家庭纠纷、给孩子们治病,背育“圣母的梦”(据说女人背会了它,可以交上好运!)介绍一些日常生活的常识:“王瓜什么时候该腌了,它自己会告诉你,那就是没了土性子气,就行了。格瓦斯要发酵以后够味,千万别作甜了,放一点葡萄干就行了。如果放糖的话,一桶酒,最多放上半两糖。酸牛奶有很多做法:有西班牙风味儿的,的多瑙河风味儿的,还有高加索风味儿的……”
我整天跟着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跟她串门,有时候她在别人家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喝着茶,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我总跟着她,几乎成了她的尾巴。在这一段生活的记忆之中,除了这位成天忙个不停的老太太,我的脑子里就是空白了。
有一回我问姥姥:“你会巫术吗?”她一笑,沉思了一下说:“巫术可是一门学问啊,很难的,我可不行,我不认字儿!你看你外公,他多聪明啊,他认字儿,圣母没让我聪明!”
然后她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我从小就是孤儿,我母亲很穷还是个残废!她作闺女时让地主吓吓得,晚上她跳窗户,摔残了半边身子!她的右手萎缩了。这对于一个以卖花边为生的女拥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地主赶走了她。她到处流浪,乞讨为生。那个时候,人们比现在富有,巴拉罕纳的木匠和织花边儿的人们,都很善良。
“每年一到秋天,我和母亲就留在城里要饭,等到天使长加富里洛把宝剑一挥,赶走了冬天,我们就继续向前走,随便走到哪儿就到哪儿吧。去过穆罗姆,去过尤列维茨,没着伏尔加河往上游走过,也没着静静奥卡河走过。
“春夏之后,在大地上流浪,真是一件美事儿啊!青草绒绒,鲜花盛开,自由自在地呼吸着甜而温暖的空气!有时候,母亲闭上蓝色的眼睛,唱起歌儿来,花草树木都坚起了耳朵,内也停了,大地在听她歌唱!
“流浪的生活实在很好玩儿,可我逐渐长大,母亲觉着再领着我到处要饭,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我们就在巴拉罕纳城住了下来,每天她都到街上去,挨门挨户地去乞讨,逢到什么节日,就到教堂门口去等待施舍人们的施舍。
“我呢,坐在家里学习织花边儿,我拚命地学,想学会了,好帮助母亲。两年多的时间,我就学会了全需都有了名儿,人们都知道来找我作手工了:‘喂,阿库莉娅,给我织一件吧!’我特别高兴,像过年似的!这当然都是妈妈教得好了,尽管她只有一只手,不能操做,可她很会指点,你要知道,一个好老师比什么都重要!我不由自主地就有点处他。我说:‘妈妈,你不用再去要饭了,我可以养活你啦!’她说,你给我闭嘴,你要知道,这是给你攒钱买嫁妆的!”
“后来,你外公出现了,他可是个出公的小伙子,才22岁,就当上一艘大船的工长了!她母亲仔细地审祺了我一番,她认为我手挺巧,又是讨饭人的女儿,很老实。她是卖面包的,很凶……“唉,别回忆这个了,干吗要回忆坏人呢?上帝心里最明白。”说到这个,她笑了。鼻子可笑地颤动着,眼睛里闪闪放光,这让我感到特别亲切。
我还记得在一个寂静的晚上,我和姥姥在姥爷的屋子里喝茶。姥爷身体不好,斜坐在床上,没穿衬衫,肩上搭着一条手巾,隔一会儿就要擦一次汗。
他声音喑哑,呼吸急促,眼睛又暗又绿,而孔紫涨紫涨的,耳朵又通红得可怕!他去拿茶杯里,手一个劲儿地哆嗦。这种时候他人也变得温顺了。
“怎么不给我加糖啊?”他这口气简直像个撒娇的孩子,姥姥温和而又坚决地告诉他:“你该喝蜜!”他喘着气,吸溜吸溜地喝着热茶:“好好看着我啊,可别让我死了!”
“行啦,我小心着呢!”
“唉,要是现在就死,我的感觉就好像还从来没有活过呢!”
“好啦,好好躺着吧,别胡思乱想了。”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突然好像针扎了一下小孩可以让他们老实点,你说呢?”于是,他就开数落城里谁们家的姑娘合适。姥姥不吭声儿,坐在那儿一杯一杯地喝红茶。我靠窗坐着,仰头望着天空的晚霞——那时候,我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外公禁止我到屋外去玩儿。
花园里,甲壳虫围着白桦树嗡嗡地飞。隔壁院子里桶匠正在工作,当当地响。还有霍霍的磨刀声。花园外边的山谷里,孩子们在灌木丛中乱跑,吵吵声不断地过来。一种黄昏的惆怅涌上心头,非常想到外面去玩。
突然,外公拍了我一下,兴致勃勃地要教我认字。他手里有一本小小的新书,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来来来,小鬼,你这个高颧骨的家伙,你看看这是什么字?”我回答了。
“啊,对了!这个呢?”我又回答。
“不对,混蛋!”屋子里不停地响起了他的咆哮:“对了,这个呢?不对,混蛋!对了,这个呢?”
“对了,这个呢?不对,混蛋!”姥姥插嘴道:“老头子,你老实躺会儿吧?”
“你别管我!我教他认字才觉着舒服,否则老是胡思乱想!好了,往下念,阿列克塞!”
外公用滚烫的胳膊勾着我的脖子,书摆在我的面前,他越过我的肩膀,用指头点着字母。他身上的酸味儿、汗味儿和烤葱味儿熏得我喘不过气来。可他却自顾自地一个接一个地吼着那些字母!本回答被网友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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