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在20世纪所取得的巨大艺术成就,归功于谁?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0-10-31

西方在20世纪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大约九成都归入了毕加索的名下。

毕加索曾宣称,凡艺术皆虚假。西方在20世纪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大约九成都归入了毕加索的名下,他当然可以就此问题畅所欲言。即便如此,我认为他只不过在以先知先觉的夸张方式,吸引人关注这一重要而又简单的事实:艺术不可能是生活的摹本;因此,在此特定意义上,不可能是"真实的"。如果不是真实的,则必定是虚假的。

但是,如果艺术可以摆脱真实一词的严谨字面含义之约束,的确能够在想象力中获得难以估量的说服力,这正是毕加索本人创作的油画《格尔尼卡》(Guernica)之所以令西班牙法西斯政府如此惊骇的原因。一幅帆布上的画作,除非以某种方式契合或者扰乱可识别的现实,何至于激起如此的敬畏?换言之,除非它言说了某种真实。

在《纪念诗行》("Memorial Verses")中,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借诗人、哲学家歌德之口说出如下语句:

结局无处不在艺术仍然真实,在那儿寻求依怙。

置身那种宏大的世纪末氛围之中,艺术及任何归于艺术的真实性都注定变得遥不可及。

实际上,艺术是人类为自己创造的一个有别于既定现实的现实秩序,而进行的不懈努力,是通过自己的想象以另一方式应对生存的愿望。出于实际考虑,我的讨论仅限于人类用语言型塑自身实践的形式之一——小说的艺术。

在《终结之感》(The Sense of an Ending)这部杰作中,弗兰克·克默德(Frank Kermode)将小说(fiction)简单定义为"我们知道并不存在,但却帮助我们理解并行走于世界的东西"。以如此实用的方式定义小说,使我们作好了面对纷繁复杂的各种小说、而非一种小说的准备。克默德本人关注某些类型的小说,比如"无穷大加一"(infinity plus one)的数学小说,虽然并不存在,却对解决特定的纯数学问题大有裨益;比如法律小说,某些法律体系中,如果丈夫和妻子同时过世,为了追求公正,法律会假定妻子先于丈夫过世,以免其不动产损失过大。

换言之,我们创作不同的小说,为的是帮助我们解决生活中遇到的特定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并非总是如律师的条文或数学家的公式那样具体、明晰,或被有意识地觉察到。当两个幼小的孩子对彼此说:"我们来假装……"并开始扮演诸如爸爸、妈妈的角色时,他们显然为了一个并不那么明确、更加淳朴自然、(我敢说)意义更为深远的目的,在创造一个虚构世界。

这一目的性质何如?我认为无人可给出确切答案。我们确实知道的是,有据可查,人类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在创作小说,由此判断人类必定对此活动有着无从逃避的需要,迄今尚无人发现丝毫证据,证明当今或过去的任何人类群体能够抛却小说创作这一需要。

鉴于存在与认知之间、人的本质与存在之间横亘着鸿沟,人类除了创作并相信某种小说之外,确实别无选择。也许对于某个人的最终判断,不是基于他是否默许小说,而是基于何种小说会说服他达成那种默许,那种柯勒律治(Coleridge)曾论及的甘愿悬置疑惑,或艾弗·阿姆斯特朗·瑞恰兹(I.A.Richards)所谓的"实验性屈从"。

然而,我们绝不能忽略柯勒律治和瑞恰兹在遣词上的审慎,而这样做是有充分理由的。柯勒律治的疑惑仅被悬置,并未消除,想必会在适当时机卷土重来。而瑞恰兹的屈从是实验性的,并非决定性或永久性的。

强调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人类不仅创作心存戒备或暂时默许的小说,如健康儿童的过家家游戏,还有能力创作要求——实际上强制——人们绝对无条件服从的小说。稍后,我将回到这一话题,我已经谈到了人类对小说的渴望这一话题,但首先请允许我扩展一下,将创作能力的问题也包括在内。人类创作小说的欲望与创作小说的能力如影随形,如同语言需要与语言能力不可分离。如果人类仅有言说的需要,却没有特定的发音器官,就不能发明语言。

众所周知,丛林中的其他动物可能也像人类一样需要交流,如果具备表达这种需要的器官,他们也可能会像人类一样侃侃而谈。当然没有人会认为聋哑人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无需言说或者无话可说。如果将同样的推理用于探究人类嗜好小说的习性,我们会发现人类创作小说的必要性,并不能充分解释小说的存在,还必须具备有效的工具。

这种工具,我认为是人类的想象力。正如人类是制造工具的动物,并使用工具改造自然界一样,人类也是创作小说的动物,并利用小说重塑富于想象力的风景。

由于人类的复杂性,一切试图确切定义人类的尝试必定以失败告终。人是理性的动物,人是政治的动物,人是会制造工具的动物,人是……等等,不一而足。如果问我,我还会说,人是会质疑的动物,是充满好奇心的动物。考虑到人类的大脑功能和想象能力,这种好奇心自然在意料之中。人类发现自己现在,正如过去一样,羁绊于萤火虫般微光闪烁的意识之中,身后是自身起源不可穿透的黑暗,面前是似乎正在步入的另一深不可测的混沌世界。

是什么笼罩于这些黑暗之下?他那如同打破黑暗的微弱荧光般的尘世存在,有何意义?面对这些未解之谜,人类的能力浩瀚无边,同时又深受局限。尽管其知识令人赞叹,并不断增长,却永远不可能与需要了解的知识相匹配,即便倾尽所有人类世代积累的知识和智慧,也远远不够,终极问题很可能继续存在。

20世纪50年代,尼日利亚微生物学家三亚·奥纳巴米罗(Sanya Onabamiro)博士出版了一本书,极其敏锐地将其命名为《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死亡》(Why Our Children Die),回应了必是我们祖先千百年来最沉痛、最令人心碎的叩问。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死亡?身为现代科学家,奥纳巴米罗博士给出了20世纪恰当的回答:疾病、营养不良和无知。

只要是通情达理的人,都会认可这一"科学的"回答,相比我们从别处可能得到的答案更令人满意,比如巫医也许会说,我们的孩子之所以死亡,是因为中了邪;因为家里有人冒犯了神灵,或者以某种并不知晓的方式犯有过失。几年前,我曾目睹了让人心生怜悯的场景,一个瘦弱的幼童被抱出来,坐到绝望气氛笼罩下的祈祷室中间的垫子上,拥有癫狂般权威的女先知宣称他被魔鬼附身,令其父母斋戒七日。

这些例子旨在表明两点:首先,人类对于病原的编造具有丰富、肆意的创造性。其次,并非所有的小说都同等有益,或令人向往。

但是,这样似乎轻率地将现代医学冷静的、方法论的、绝妙的程序,与宗教精神变态者飘忽不定的"神示"一概而论,归并于虚构故事的一般准则之下,首先我必须对此作出解释。的确,二者永远不应相提并论,然而,无论二者之间的联系多么缥缈,却共同肩负着人类需要解释和减轻令其无法忍受的状况这一重担,而且两者均运用了疾病理论——其一是细菌理论,另一是恶魔附身理论。

而理论无非就是帮助我们了解所经历之事的虚构性,当其作出的解释不够充分时,就不再被人认可。比如,毫无疑问,21世纪及之后几个世纪的科学家会以愉悦的包容态度,看待我们今日最为珍视的某些科学概念,正如我们对过去几代人的摸索所持态度一样。

尽管如此,我们可以说——实际上必须说——奥纳巴米罗博士对于婴儿高死亡率的洞察,无论子孙后代可能发现多么不完善,对我们的帮助也要远远强于半疯癫的宗教狂热者作的诊断。综上所述,有的小说起助益作用,有的小说起阻碍作用。简便起见,让我们称其为善性小说(beneficientfiction)和恶性小说(malignant fiction)。

那么,到底是小说——不论好坏——中的什么如此吸引人呢?缘何为了减轻真实世界中人生征程的痛苦,而不得不暂别现实?这一表面悖论的背后隐含着什么?想象力为何如此强大,故而不断诱惑我们离开肉体感官强加于我们的动物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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